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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1:34:42 作者: 若花辭樹
阮茵夢被逼著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金色的酒液從透明的酒杯中盡數灌進她的口中,三瓶滿滿的酒,早就到了她的極限,但她不得不逼著自己全部咽下去。
周圍的人從起鬨叫好,到沉默地看著。
包廂里五顏六色的燈光閃動,音響里音樂未盡。
而同時,那簡陋狹窄的樓梯上,一個久等心上人不至的女孩將頭埋進雙臂間,天色一點一點地亮起來,那普照世間的光明有時是照不到陰冷的角落的。
「我在想……」寧稚說不下去,但她知道她在想什麼。她喜歡的人做的是那種工作,她夜不歸宿,去了哪裡?
哪怕再不諳世事,再無知,也該知道阮茵夢的工作是做什麼的,也在鄰里竊竊私語中聽過「出台」這個詞。
阮茵夢這一晚的夜不歸宿等同於將這赤/裸的現實攤開在了池生面前。
梅蘭沒逼著她非要說出來,只是溫和地說:「你感受一下,現在這一幕池生是看不到的,但你作為演員,可以用來參考。」
寧稚點頭,依然沉浸在這幾個問題里。
池生真的可以毫無芥蒂嗎?那個年紀勇敢無畏,但也敏感衝動,隨著她越陷越深,她真能接受阮茵夢繼續在那種地方上班嗎?
她會不會對她們的感情動搖?會不會掙扎?又該以怎樣的面目面對阮茵夢?
寧稚思索著,弄明白這些問題,那麼她在樓道上枯坐天明的戲就知道該怎麼演了。
她想得極為專注,沒留意這條鏡頭拍完了。
沈宜之走了過來,寧稚聞到很淡的一股酒味,她抬起頭,目光恰好落在沈宜之的眼中。
酒味讓寧稚瞬間回想起剛剛看到的那一幕,阮茵夢一杯杯將酒灌進腹中,明明被刁難,被欺辱,姿態卻那樣漂亮,像一棵生長在陰影里的竹,那般纖細,脆弱得仿佛風一吹就斷了,卻又依然筆直不屈。
她突然抓住了一絲靈感,池生是勇敢無畏的,是敏感衝動的,她也是赤誠的熱忱的。
她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涉及過阮茵夢為什麼會做這份工作這類話題,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覺,相信自己的感受,相信阮茵夢的為人。
她不是不介意,也不是毫無芥蒂,她只是信任著阮茵夢的靈魂,她相信這個人即便在污泥里,即便受人唾罵,但她的靈魂是乾淨的。
她沒有動搖過對阮茵夢的喜歡,但她在痛苦中煎熬,深受自己太過弱小的無力感。
沈宜之走到了她面前,淡淡道:「回神。」
寧稚的目光中滿是悲傷無力,沈宜之本想問怎麼不在酒店多休息一天,但看到她的眼睛,話語便頓住了。
沈宜之沒有聽見剛剛梅蘭和寧稚的對話,只以為是寧稚看到了阮茵夢被刁難的這幕憤怒無力。
她當然不喜歡在鏡頭外被寧稚錯認成別人,但她情緒這麼低落,沈宜之也不忍苛責她。
又過了幾秒鐘,寧稚的情緒緩和下來,沈宜之才說:「看清楚我是誰。」
寧稚理虧,沈宜之送她冰淇淋那次,問她把她當成了誰時,顯然是生氣了的。
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會控制不住自己,調節不好自己的情緒。
而且,她演技那麼爛,能順利拍到這裡多虧這種浸入式體驗,當然是越投入越好。
寧稚理虧又不願意示弱:「看清楚了,然後呢?」
語氣硬邦邦的,聽得沈宜之直皺眉,寧稚在她不悅的目光下硬撐著與她對視。
周圍那麼多人,她的勇氣一下子回來了,完全沒有了昨晚在酒店的房間裡與沈宜之獨處時的忐忑。
沈宜之看了她好一會兒,目光終究和軟了下來,不輕不重地說:「你這小狗脾氣,見誰咬誰的?」
語氣間分不清是責備多些,還是無奈多些。
寧稚聽到這句小狗脾氣,感覺怪怪的,沒什麼人會用小狗形容她,非要說的話,只有神秘網友0929,怎麼沈宜之也這麼說她?
這疑惑只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並未深想。
她心中還殘留著剛剛思索池生心境的情緒,望著就在她眼前的沈宜之,對著別人笑一看到她就收斂笑意的沈宜之,不喜歡她還要罵她小狗脾氣的沈宜之,寧稚頓覺委屈,小聲咕噥道:「又沒咬你。」
這回沈宜之倒是沒生氣,只是笑了一下,伸手要摸寧稚的額頭,寧稚往後躲了躲,沈宜之的手心依然貼在了她的額頭上。
寧稚第一反應便是,有點涼,她是不是冷?
會所的空調開得太低了。
第二反應才是肢體接觸後的小鹿亂撞,身體僵硬得一動也不敢動。
「退燒了?體溫量過沒有?」沈宜之收回手問道。
「退了。」寧稚簡單地說道。
沈宜之便沒再多說,拍攝又要開始了,她從寧稚身前離開。
寧稚走出這間包廂,想找會所的服務生把空調溫度調高些,她走了幾步,終究還是沒忍住,碰了碰沈宜之手心貼過的地方。
她其實想問沈宜之為什麼對她這麼好的。
幫她請假,昨天還讓助理看著她休息,來看她,還給她帶糖水。
但她又知道,問的話,沈宜之的回答多半是,她答應過奶奶會照顧她,又或是,像那天在她家說的那句話一樣。
「不是一直這樣嗎?我以前就這樣關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