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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1:34:42 作者: 若花辭樹
她這麼一說,池生才仔細地翻了翻,確實都很好,是她最青睞的那種風格,還有好幾幅她喜歡的畫家的新作。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興奮地反覆翻看反覆研究起來,但現在她卻沒有什麼情緒上的波動。
喜怒哀樂都像一襲淺得不能再淺的風,從她心湖上經過,經不起絲毫漣漪。
大夏天的,烈日炎炎,也絲毫曬不退一群少年充沛到無處消耗的精力,除了蘇苗苗,還有許多人喊池生去玩,池生都去了。
這部分後期會剪成幾個片段,通過在外面和朋友在太陽底下大聲地笑,肆意地奔跑,與在家裡站在畫架後專注地作畫,各個畫面交相出現的形式,來表現她表面的平靜快樂下的動盪和無處安放的稚嫩心思。
寧稚拍得滿頭大汗,羊羊趕緊把水遞給她,她接過來,發現是冰的,說:「來一瓶常溫的。」
換了常溫的水喝了一大口,她才覺得熱得冒煙的喉嚨稍微舒服了些。
接下去要拍很重要的一場,是池生心境天翻地覆的一場,是她朝著她感情的深淵末路跨出的一步。
寧稚沉下心,回憶著劇本上的內容,這些內容她早就滾瓜爛熟地背透了,牢牢地印在了腦海里。
但緊張的時候,只是想想那些印在紙上的台詞就能有放鬆心情的效果。
沈宜之化完了妝,她身上清清涼涼的,不像寧稚被曬得臉頰發紅,寧稚握著水瓶,朝她望過去,沈宜之也在看她。
她們彼此凝望。
「演員就位!」梅蘭喊道。
寧稚將水瓶還給羊羊,跑到自己的位置上。
高考的成績下來了,幾家歡喜幾家憂,但對池生沒什麼影響,不過是聽聽同學們的哀嚎罷了。
填志願那天她跟著去了學校,等填完,和同學一起出校門。
好幾個班的高三生聚在一起,校門口熱鬧得很。
那天恰好是星期三,高一高二還沒期末考,依然在上課。
一群脫離苦海的畢業生在校園裡吵吵嚷嚷,他們走出學校大門,站在門口商量怎麼去遊樂場。
學校正門上寫著平城實驗中學六個字,校門有些舊了,染上了多少年風吹雨打的風霜,卻又那般莊嚴肅穆。
校門下風華正茂的學生們在大門的襯托下顯得渺小稚氣。
「我們搭公交車去吧,騎車太熱了。」蘇苗苗有些嬌氣,害怕被曬黑了,說話時還用手在頭上擋了擋太陽。
「那回來還得來這裡取車,很麻煩。」有男生不願意。
一時決定不下來,蘇苗苗拉池生:「池生,你說呢?」
池生懶懶地站著,沒什麼興致的樣子。
「嗯?」她不在狀態地沉吟了一下。
蘇苗苗快給她氣死了,正要抱怨,目光掃見人行道上的人,口中的話語便是一頓。
大家都留意著她,見她這樣,自然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池生看到了阮茵夢,她穿著那件淺藍的長裙,手裡提著一個包,從校門前那條路上走過。
這是半個月來,池生第一次見到她,她心神不寧地想她,不分白晝地想她,又反覆地告誡自己忘記她。
而現在她就出現在了她面前。
像是察覺了她的目光,阮茵夢轉頭看了過來,看到了一群風華正茂的少年。
池生垂在身側的手驟然抓住自己的衣角。
她看到阮茵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便移開,像是看到了一個陌生人一般,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
池生的心一空。
「怎麼了?那個女人是誰,你們認識?」張烈問道。
池生以為是問她,她下意識地心虛,害怕她和阮茵夢的事被發現,正想含糊其詞,便見張烈看的是蘇苗苗。
不是問她。
池生鬆了口氣,卻聽蘇苗苗說:「她啊……」
她不屑地撇了下嘴,同那些在背後說閒話的鄰居一模一樣。
池生像是回到了那天的超市,那種無地自容的愧疚感,那種讓她不敢跨越半步的束縛感再度捲土重來。
她一陣喘不過氣的心悸,她想到阮茵夢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她說「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是好事」。
「是做那個的,噁心死了,你快別問了。」蘇苗苗的厭惡與居高臨下的蔑視毫不遮掩。
池生緩緩地轉頭看她,看周圍的朋友,那些年輕的面容上露出像是聽得到什麼桃色新聞一般的竊笑,以及與蘇苗苗如出一轍的輕蔑鄙夷。
池生推著車子調頭:「我不去了,你們自己去吧。」
這變故讓眾人一愣,張烈忙問:「怎麼了?」
池生沒回答,她騎上車,朝著阮茵夢去。
阮茵夢還沒走遠,還在視野內,她走在一片樹蔭下,照在她身上的光只有很少很少的一點,透過樹葉的縫隙漏下來,在她身上投下濃重的陰影。
池生望著她,她踩著車子,突然感到一陣輕鬆,沒有心虛,沒有害怕,沒有人言可畏,沒有愧疚辜負,她只覺得很快樂,覺得自己像是鳥兒揮動翅膀般自由輕快。
她知道身後的朋友在驚愕地看著她。
她身後是璀璨的太陽,燦爛的青春,是她十七年來的世界,她感覺到她背離了什麼,卻奇異地毫無懼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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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