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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1:34:42 作者: 若花辭樹
    大中午的,又頂著熱騰騰的大太陽,胃口直接就倒了一大半。

    寧稚沒吃什麼東西,手裡端著一碗冰鎮過的綠豆湯,斜坐在池生的床上,開著那台老舊的風扇,吱呀吱呀地轉著。

    她在看窗外,天亮以後倒是沒有那種帶著潮濕霧氣般的曖昧了,但寧稚依然有些出神。

    下午的拍攝開始,但很不順利。

    池生這幾天晚上都沒睡好,白天在課堂里難免打瞌睡,把她周圍的一圈同學都傳染了。

    老師看著來氣,讓她乾脆別去學校了,反正她已經提前錄取了,再上課也沒什麼意思,但影響了周圍同學就不好了。

    言語之間大有池生被提前錄取後就得意忘形的意思。

    池生心高氣傲的,哪兒受得了這擠兌,乾脆收拾了東西回家。

    她騎著自行車回家,背上單肩背著書包,到樓下,從車上跳了下來,把車停到牆邊,繞到車前從車簍里抱出一疊畫紙。

    梅蘭叫了停。

    寧稚深吸了口氣,朝她望過去。

    「動作表情再輕快點。」梅蘭說道。

    寧稚點點頭,又深呼吸了一次,走到自行車邊,把手裡的東西放回紙簍里,然後把車推到十來米外,朝梅蘭比了個ok的手勢。

    她騎著自行車,距離單元門還有幾米就從車上跳了下來,手扶著車把跟著跑了幾米,隨手將車靠在牆邊。

    從車簍里拿了那疊畫紙,單手抱著,另一隻手扶了一下單肩背著的書包,腳步輕快地往樓里去。

    她步子跳脫,兩級台階兩級台階地跨,走得極快,到拐角處,撞上了個人。

    那人「哎」了一聲,扶住了樓梯扶手。

    寧稚手裡的畫紙滑落,散了一地。

    她後退了一步,抬眼。

    梅蘭搖了搖頭,比了個停。

    寧稚慢了幾拍,才發現拍攝停了,她轉頭望向梅蘭,沒有問怎麼了,因為她心裡清楚。

    她感覺到站在台階上的沈宜之注視著她,但她不敢轉頭和她對視。

    「你找找感覺。」梅蘭對寧稚說道。

    除了第一天的拍攝,之後,她很少再將劇本里的東西,將怎麼演再細緻地掰碎給寧稚聽,她似乎想讓寧稚自己去領會角色,自己去演出來。

    休息了一段時間,再來了好幾遍,都不行。

    梅蘭神色嚴肅了起來,她走到寧稚身前,問道:「你為什麼不敢看她?」

    這一幕戲需要非常細膩的眼神交流,但寧稚根本不敢看沈宜之,甚至連靠近她都牴觸,肢體語言和眼神都很僵硬。

    沈宜之就站在邊上,聽著梅蘭對她的詰問。她沒有出聲,但她的存在感卻那樣強。

    寧稚連句解釋都說不出口,她低下頭,道歉:「對不起。」

    「今天還能拍嗎?」梅蘭直接問道。

    寧稚一直低著頭,她說不出口,只很輕地搖了下頭。

    梅蘭沒再逼她,只說:「行,但明天這條必須過。」

    寧稚一點也不敢保證明天就能調整好狀態,但現在她也沒別的辦法,只能答應。

    她走出片場,沈宜之先一步在外邊等她。

    羊羊看了寧稚一眼,寧稚臉上滿是牴觸,她轉身想從另一個方向走,但沈宜之說:「過來。」

    掙扎了一秒鐘,寧稚走了過去,低聲對羊羊說:「你先回酒店。」

    她坐到了沈宜之的車上,卻不想講話,甚至一上車,她就後悔了,她不覺得自己和沈宜之有什麼可談的。

    車子是開往酒店的。

    她們一路都沒開口,沈宜之也只是坐在她的邊上。

    一直到酒店的地下停車場,司機將車停在一個角落裡,然後下去了,只留下她們兩個。

    「你害怕了?」沈宜之問道。

    寧稚將頭轉到另一側。

    「寧寧,開拍前我提醒過你小心入戲。」

    她的話輕輕巧巧的,寧稚想起她們第一場戲拍完,她也是這樣,坐在那裡談笑如常,沒有一絲被影響。

    入戲的只有她一個。

    寧稚頓時說不上是酸楚還是委屈,她顯出平靜的樣子,轉頭看她:「我沒什麼怕的,我也記得你對我說過的話。」

    沈宜之只是想開解她,但兩句話下來,好像又弄巧成拙了。

    她沉默了一下,才說:「你覺得這個時候,池生對阮茵夢的感覺是什麼樣的?」

    這個時候池生對阮茵夢的感覺……

    寧稚的喉嚨有些乾澀,她低聲說道:「好奇,想要了解,想要探索。」

    就像十三四歲的她,即便與沈宜之那麼熟了,還是想要了解她,想知道她在心裡想什麼,她會喜歡男生還是女生,她過得好不好,她有沒有短暫片刻,也在想她。

    寧稚吞了吞唾液,下意識地坐得更直,更不願露出一絲脆弱。

    「既然好奇,池生怎麼會不敢看阮茵夢?」沈宜之又問。

    不是池生不敢看阮茵夢,是寧稚不敢看沈宜之。

    寧稚在心裡自嘲地想道,但這句話她不敢說,也不會說,這輩子都不可能跟沈宜之說。

    她抬手按在門把手上:「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手上還沒用勁,右手被拉住了。

    她回過頭,沈宜之的眼神沉沉的,寧稚意識到有什麼不一樣了,她怔怔地望著她。

    沈宜之笑了,唇角勾起,就似路燈下那潮濕朦朧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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