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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1:34:42 作者: 若花辭樹
    她便安安靜靜地迅速給寧稚做妝發,並不和她搭訕聊天。

    但做完後,還是沒忍住,驚嘆了一聲:「梅導真會挑演員,阿稚演十七歲綽綽有餘了,演初中生都不會出戲。」

    寧稚換上了夏季的校服,白色的polo,藍領子,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顆,皮膚粉潤,好得找不到一點瑕疵,頭髮也做了造型,清雋乾淨,青春逼人。

    聽出化妝師是在誇她,寧稚禮貌地說了謝謝。

    她走出化妝室,去找梅導,便看到了坐在梅導邊上的沈宜之。

    沈宜之和她正相反,她演池生,比實際年齡小三歲,而沈宜之演阮茵夢,比實際年齡大三歲。

    沈宜之今年二十八歲,而阮茵夢三十一。

    寧稚琢磨池生這個角色時,順帶也設想過阮茵夢的形象。

    她覺得阮茵夢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的風塵、嫵媚和身不由己,前兩者是阮茵夢身在歡場戴的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來了,後者卻是刻在阮茵夢骨髓里的無奈,她掙扎不出這吃人的泥沼。

    不過這只是她粗淺的理解,沈宜之理解的角度和深度未必和她一樣。

    此時沈宜之已化好了妝,長發披在肩上,發尾微微捲曲,她穿著淺藍色的長裙,腰收得很細,勾勒出了她纖細柔軟的好身材。

    寧稚的目光往上一移,移到沈宜之的臉上,妝不重,也不風塵嫵媚,使得寧稚不由琢磨,難道不靠妝容,要全憑演技撐出□□的那份媚意入骨來?

    梅蘭先看到了她,朝她招手:「來,見一下,你們兩還不認識吧?先熟悉熟悉。」

    沈宜之隨著她的話,也抬眼看了過來。

    她神色平靜,向著寧稚微微頷首,倒真像不認識的人禮貌問好一般。

    寧稚在心裡暗嘲一聲,演得倒像,是不認識,不過是剛好夠領結婚證的關係罷了。

    她走過去,朝著沈宜之皮笑肉不笑道:「沈老師好,我叫寧稚,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

    沈宜之似乎沒發現她話中帶刺一般,溫和道:「一起聽梅導講戲吧。」

    裝得真好,不愧是演技最好的女演員。寧稚嘲意更甚。

    梅蘭平時隨意,一工作起來,便極為認真。她先把這場戲捋了一遍,又抓了幾個特別需要注意的部分,拆開了一個分鏡一個分鏡地詳細講。

    這場戲總共六分多鐘,今天就磨這一場,肯定是要拍到滿意為止的。

    「情緒一定要到位。」梅蘭望著寧稚。

    寧稚覺得她的眼神沉甸甸的,落在她身上,很有壓迫感,心不由緊了緊,點頭表示明白了。

    道具組那邊準備好了,朝著她們打了個ok的手勢。

    梅蘭站起來,問道:「還有問題嗎?」

    目光落在寧稚身上。

    寧稚飛快地回憶一圈,確定沒什麼不明白的地方,才道:「沒有。」

    「好,各就各位!」

    各組就位,攝像機拉過來,無關者清空,梅蘭站在監視器後,指點站位,沈宜之也起了身,走到相應的位置。

    這是寧稚有生以來的第一部電影第一個鏡頭。

    她深吸了兩口氣,給自己鼓了下勁。

    「啪」地一聲場記打板。

    就在這一瞬間,她感覺到沈宜之的氣場變了。

    她像是換了個人,手扶著門框,身體分明直立著,卻讓人覺得她的身段軟得好似那仲春時節的柳條兒,柔嫩搖曳,宛若伴著春風拂面。

    這不是沈宜之,這是阮茵夢。

    門從身後扣上,一聲悶響。

    寧稚一下子被帶到劇本里描繪的境地里,她無意識地吞了口唾液,忙又跟著劇本走,目光在房中掃了一圈。

    房中已經整理出了一塊空地,支起了一個畫架,窗戶開著,輕軟的白色窗簾拉到一邊,被風吹得輕輕揚動。

    這個場景都被淺色的陽光暈染得如水墨畫般輕薄,只有沈宜之,穿著藍色的裙子,她站在畫面里,是最扎眼的,但細細一看,那一身藍又似融化了開來,流入那一束淺色的光里。

    沈宜之關了門,走到她身前,她雙臂環抱在胸前,稱不上熱忱的目光在寧稚身上慢悠悠地一掃,而後唇角微微地勾了起來,半帶戲謔地問道:「是要我站那一動不動給你畫嗎?」

    「不用。」寧稚說出自己的台詞,兩步走到畫架前。

    「停!」梅蘭出聲打斷。

    這突兀的一聲,戲裡的氛圍瞬間消失。

    梅蘭走了過來,

    寧稚還沒意識到哪裡出了問題,但她有感覺應該是她沒演好。

    身後的沈宜之朝前走了兩步,聚到梅蘭邊上。

    「寧稚,你這裡情緒不對,你太緊張了。」梅蘭神色微沉。

    寧稚說了聲:「對不起。」

    她餘光掃見一旁的沈宜之,沒看清神色。

    她不想在沈宜之面前出醜,可是演不好戲她又沒辦法。

    見她認錯態度好,又顧及她是第一次拍電影,梅蘭的神色緩了緩,注視著她,指點道:「池生不會這麼緊張,她正處於少年時期最得意的時候,在其他學生還惴惴不安地準備高考時,她老早就被心儀的院校提前錄取了,是同齡人的榜樣,是家人的驕傲,是其他家長口中別人家的孩子,春風得意馬蹄疾,她恨不得一日看盡長安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一個讓她好奇,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的人,她或許會有些緊張,但又怎麼會不敢靠近呢?你剛剛表現出來的分明是躲避,你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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