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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1:34:42 作者: 若花辭樹
寧稚沒應聲,仍是一氣飲盡。
她酒量不錯,不說千杯不醉,喝上這點是肯定不會產生什麼影響的。
然而興許是正賭氣,又許是怒意被悶在心裡,摻上酒意便格外濃烈起來。
她將酒杯往桌上一頓,抬眼質問地望著沈宜之。
沈宜之倚在辦公桌旁,端著酒杯的右手垂在身前,左手放鬆地摩挲著右手手腕,對上她的目光,神色一頓:「你生氣了?」
寧稚有滿腹的埋怨,從有那麼好的角色為什麼不接,到為什麼任由一個外人對她們的婚姻指手畫腳,她能講滿一個小時。
可一對上沈宜之淡淡的表情,話到了嘴邊也咽了回去,寧稚冷淡反問:「我生什麼氣?」
說完,堵在胸口的那股氣更悶得慌。
她和沈宜之是兩個多月前結的婚,是領了證,見了家長的那種貨真價實的婚姻。
結婚的理由和喜歡、愛之類最該和婚姻扯上關係的字眼半點關係都沒有。
總也起來,也就四個字,各取所需。
她需要一場婚姻讓家人安心,沈宜之需要一場婚姻擺脫麻煩。
這麼看來,確實也沒什麼好生氣的。
利益交換的婚姻,本來也沒什麼值得維護的,別人愛怎麼說隨他們就是了。
寧稚突然感到很沒意思,她深吸了一口氣,不想談這個了,沈宜之卻開了口:「他不知道,他以為我是一時衝動和你領了證。」
她說得簡短,寧稚的大腦停擺了一下,很快又反應過來。
沈宜之的意思是林紹不知道她們結婚的內幕,以為沈宜之喜歡她,一時衝動領了證,現在兩個多月過去,衝動也該消失了,他才來勸沈宜之理智一點,亡羊補牢。
寧稚眼中頃刻間溢滿嘲諷,覺得林紹給沈宜之做了那麼長時間的經紀人,還是一點也不了解她。
沈宜之喜歡誰都不可能喜歡她。
沈宜之像是沒看到她眼中的嘲意,平靜地繼續說下去:「說好的各取所需,互不虧欠,他這樣說你確實不好,你放心,下次見面,他會對你客客氣氣的。」
寧稚輕哼了一聲,那股怒意倒是隨著沈宜之的安撫消散了大半。
她不是小氣的人,沈宜之解釋了,她也就不再揪著不放。
只是這麼一來,她們便都安靜了下來,進入了一個無人開口的空檔。
寧稚莫名覺得空氣有些稀薄,她想起今日的來意了,把手裡的劇本遞給沈宜之:「你看看。」
沈宜之看到封面上「池生茵夢」四個字,抬眼輕輕瞥了寧稚一眼,然後左手接過來,並將右手還沒碰過的酒放在了桌上,將劇本翻開來看。
寧稚決定將劇本給沈宜之看,是想直接用這部電影的質量打動沈宜之,讓沈宜之知道這部戲錯過了很可惜,卻忘了這本劇本是她用了一個星期的舊劇本。
上頭有寧稚做的筆記,用各種顏色的筆寫寫畫畫,還標註了她對人物的理解,對人物情緒的揣摩。
她們一人站著,一人坐著。
寧稚側對著沈宜之,抬頭看到那被翻開的劇本上那些寫得密密麻麻的字,一下子不自在起來,用一種冷靜的語氣說:「我已經答應了演池生,你看看另一個角色。」
沈宜之沒有多看,只翻了幾頁,便放到桌上。
「是部好電影,你用它做起點,以後的路會好走很多,也能越走越寬。」她客觀地評價道。
她只說她演了這部電影會有什麼好處,卻半點沒提自己。
寧稚有些急了,她伸手點了點劇本某頁上阮茵夢那三個字:「這個角色,你不考慮一下嗎?我覺得很適合你,梅導也這麼說。」
沈宜之有些意外的樣子,似乎是沒想到她會來和她說這個,她輕輕「唔」了一聲,點了點頭:「確實挺合適,梅導一早就找過我了,我已經推了。」
和梅導說的一樣。
寧稚鎖緊了眉,問道:「為什麼?梅導說是因為不喜歡這個題材,同性婚姻都合法了,你還歧視……」
沈宜之打斷了她,有些沒脾氣地笑了笑:「胡說什麼呢,當然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那是為什麼?」寧稚繼續追問,「我跟梅導談過了,這部電影拍完後會送去坎城,你還沒拿過坎城的最佳女主角吧,就差這一座了,錯過了不可惜嗎?」
她說完,又曲起手指輕輕地扣了扣劇本:「這部戲希望很大,連我這樣的門外漢翻了幾頁,都覺得驚艷,說明它肯定很打動人心。」
「這又是什麼歪理。」沈宜之笑意更深。
她伸出食指,按在劇本上緩緩打著轉,沉思了會兒,道:「我不接這部電影,是因為當初梅導跟我說時,表示要最大程度的還原。劇本里寫著池生十七歲,她就要找個十七歲的演員來演,我不和未成年演感情戲。」
很多演技好有地位的演員在演戲上都有自己的喜惡忌諱,沈宜之有自己的原則也不奇怪。
寧稚沉默了一下,才說:「現在定了我了,我二十歲,成年了,你可以重新考慮了。」
她說完,目光沉了下去,有些不耐煩的樣子:「梅導還說選我是因為外形符合,年齡這一條就不符合了,她幹嘛哄我。」
難道是想讓她產生一種這個角色非她不可的命定感,到時開拍,演得更賣力?
她的失望全寫在了臉上,叫人一眼就看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