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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1:07:24 作者: 草燈大人
誰知沒過一個月,紀嫣然早早退場。她在上山拜佛的路上不慎墜崖,香消玉殞。
守喪三月後,喜枝兒等到新夫人入府。
她看著張大娘子那披上深煙色綾牡丹紋兔毛厚長褙子也掩不住的微鼓小腹,心裡便明白了全部。
怕是張懷書會宴留宿中堂家那一日,小娘子就和郎主搞在一起了!故而這樣心急,一直催紀嫣然回老宅里去。
喜枝兒急得口舌起燎泡,她早早勸過紀大娘子了!誰讓她不聽勸,這回是被奸.夫淫.婦聯手設下迷人眼的障計算個正著,白白害死了!
作者有話說:
第八十章
前頭的事乃喜枝兒親眼所見, 還算得上罪證;後頭那幾句,摻雜了她過多揣測與臆想,便只能當人心險惡的事例來參考, 做不得真。
蘇芷心裡有了計較,不再刁難喜枝兒。
她問:「這幾名山匪對你做過什麼?」
喜枝兒被她驟然一問哽住了口舌, 她垂眉斂目, 靜默很久,道:「他們……罪該萬死!」
蘇芷會意:「我明白了,這就去要他們的命。」
什麼?
喜枝兒望向蘇芷漸行漸遠的孤拔背影,一時間怔忪。
多英氣的小娘子,愛恨情仇皆可用她腰間刃辯個分明。
若同她斗,便斗個生死不休;若同她爭,便爭個魚死網破。
蘇芷不退讓、不露怯,若求她的公道, 寸土必爭。
幾經輾轉,蘇芷步入柴房。
沈寒山懂她, 早早掌了牡丹葉內織梅花圖綾罩落地燈在側,又備上小案與圈椅, 置放幾碟剛上街買回來的茶食蒸豆糕。他燃了紅泥茶爐,悉心為蘇芷煮出兩盞茶湯。
紀家沒什麼好茶, 外頭茶樓里買來的茶磚又有些粗糙, 沈寒山入不得口, 但應付蘇芷這樣不愛吃茶的外行客盡夠了。
他審問的門道鋪開,倒教蘇芷心驚肉跳。
她問:「你幹什麼?」
沈寒山挑眉:「芷芷不是要審這些山匪麼?干站著多累腳不是?我體恤你呢, 特地給你看茶看糕點。」
他上前攙了身子骨僵硬的蘇芷, 為她捏肩:「來, 往這兒坐。」
蘇芷被他按在椅上, 眼睫都被那滾燙的茶湯氤氳了一層白霧。她受不得這一份白來的殷勤,渾身直起雞皮栗子,坐立難安。
好半晌,她憋出一句:「你在大理寺詔獄審犯人時,也鋪陳這樣的做派?」
「不呀。」沈寒山勾唇,「大理寺官署離茶樓遠,我買不得蒸豆糕茶食,都是以光祿寺送來的桂花白米糕充替,聊以慰藉。」
「玩忽職守,你還真敢說啊。」
沈寒山狐黠地笑了下:「嗯?芷芷誤會了。這糕點,我不是為自個兒準備的,而是為犯人置辦的。」
「混說什麼。」
「不知芷芷聽說沒有,若用刑太過,犯人失血過多,反倒陷入昏厥。古來有土法子,餵些糖飴糕餅滋補血氣便能使人還魂,繼而接著放血審問……」他陰惻惻說完這句,面上仍帶有追憶往事的溫情。
而被綁在角落裡聽完這一遭險惡事的山匪抖得愈發厲害了,這哪是溫潤如玉的書生小郎君,分明是蠱人心智的羅剎惡鬼!
蘇芷從沈寒山的如玉面容上也辨不得他話中真偽,這廝藏得太深了,成日裡故弄玄虛,她懶得同他爭辯。
蘇芷取下腰間別著的匕首,借著燈光,試了試刀鋒。
她取出一名山匪口中的布團,以刀尖挑人下顎,冷冷道:「玩個花樣。」
言畢,蘇芷拎人後頸領口,徑直把他拖行至柴房外。
須臾,她又折回屋裡,逐一卸下他們口中布團,問:「外頭那個,殺過幾人?」
山匪們對視一眼,很有同甘共苦的擔當,紛紛搖頭:「沒、沒殺過。」
蘇芷冷笑一聲:「他自己都認了,說是殺過,你們倒幫他包庇?怕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我給你們松松筋骨。」
說完這句,蘇芷翻飛手中匕首,直刺入山匪臂膀。
一刀一個血窟窿,霎時間飛花嫣紅,艷麗奪目。
慘叫聲愴天呼地,直入雲霄,駭得外頭那名山匪兩股戰戰。
蘇芷臉上布滿血花沫子,她抬手抹了去,再問:「殺過幾個?」
幾名山匪面面相覷,終是悲戚地答:「四、四個。」
「死在他手上的,都是什麼人?」
「有老有少。」
「為何殺人?」
「那小子看上人家孫女,想要就地行事,老婆子不願,撲身來擋……」
未盡之語,不必多說。
山匪笑老婦人為護孫輩不自量力,他們被惹惱了,仗著人多勢眾,手起刀落,殺了個快慰。
明明犯下傷天害理的事,還能苟活至今,滿福縣的縣衙官吏都是吃乾飯的嗎?一群尸位素餐的渣滓。
蘇芷沉痛閉眼,她緊握匕首,再次出了屋。
這一回,她沒有手軟,一擊斃命。
蘇芷還是玩不來太花的招式,太過仁慈,給了人一個痛快。
她鞋履沾了血,每踏一步,便是紅蓮業火。
她想到初來縣城裡,那些同她一塊兒喝茶吃點心的老人家,身邊沒個壯年郎君幫護,若是遇上這一群豺狼虎豹,該當如何?只能眼睜睜赴死,只能眼睜睜任他們掠盡家園。
蘇芷手間匕首攥得更緊,她再次走向那幾名倖存的山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