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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1:07:24 作者: 草燈大人
「正是。」蘇芷誘她答話,「你好好想想,張尚書可有什麼仇家,且能知曉他私密事的?」
「私密事……」張大娘子垂頭,眼眸微移。疏忽,她似是想到了什麼,呼吸一窒,「難不成……是她?不,不可能,她明明已經……」
「嗯?」蘇芷挑起眉頭,「大娘子想到了什麼?」
張大娘子咬了一下唇,同蘇芷道:「兩位官人應當知道,妾乃新嫁婦,而張家先夫人亡故已有五月了。先夫人對夫君感情頗深,死不瞑目,連帶著她身邊的奴僕都對妾身懷有敵意,總覺得是妾身頂了先夫人的缺兒。故此,妾身入府以後便遣散了先夫人倚重的奴僕……他們離了府,定然懷恨在心。告密者,保不准出自這些家奴。」
蘇芷頷首:「既已離府,還能尋到嗎?」
「那大抵是沒法子了……那些家奴全是和雇關係,不受府上約束。大慶國土這樣遼闊,如何能尋到他們。」
「這樣吧,請張大娘子將家中年長的奴僕招至我等面前,我先試探一番,且看看有沒有線索暴露。」
「是,全聽官人們安排。」張大娘子由周媽媽攙著出待客廳堂尋人去了。
沈寒山見人走遠,單手支頜,饒有興致地問:「芷芷緣何不將狐女小像拿出來供張大娘子辨認?萬一她就是貴府上出逃的人?」
寥寥幾句,蘇芷猜出沈寒山這個人精已經覺察張大娘子的端倪,她沒必要再說廢話。
於是,她答:「若狐女真是張家先夫人紀嫣然,太早暴露她的小像會打草驚蛇,還需保密。畢竟,一個在紀嫣然死後才相看人家,且嫁入張家的新婦,如何有機緣見到紀嫣然?她能辨認出紀嫣然的樣貌才是有古怪,這代表張大娘子早早就和張懷書有私,那紀嫣然的死因就有旁的說法了。張大娘子不蠢,要是她慌了神,把其餘有關狐女的線索毀屍滅跡,你我得不償失了。」
聞言,沈寒山牽唇一笑,沒多說什麼,似是對她的決斷給予肯定,很放心她做事。
不一會兒,張大娘子領了好幾個家奴過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老的是年長時才簽奴契入張家的,而少的應該是家生子或是年紀小的時候就被牙郎賣到張家。
他們皆是粗布發巾,手指粗糙。不必多說,蘇芷也知,這一批應該是外院來的掃洒家奴,不是房中伺候巾櫛的貼身女使。
想來,張大娘子對紀嫣然頗有芥蒂,把她身邊人遣散得這樣乾淨。
沈寒山請張大娘子回屋休憩,他要同這些人問一問舊事,如有發現,定然第一時間知會她。
張大娘子今日落了太多淚,又懷了孩子。她精神不濟,早就睏倦了。
接著,她頷首,謝兩位官人體恤,先一步入寢房養神。
當家主母走後,蘇芷問了家奴們待在張家的年數。知道大家都是資歷深的老奴後,她從懷裡拿出狐娘子的小像,問:「先夫人紀嫣然的樣貌同畫上的人相像嗎?」
家奴們仔細辨認後,搖了搖頭:「不像,先夫人眉心有一顆觀音紅痣,漂亮得緊。這畫上的人沒有……」
蘇芷不死心,又問:「那你們府上有過長這樣的女使嗎?」
家奴又是搖頭:「從未見過此人。」
難道狐女和張家確實沒什麼關係?那醋芹口味一致也許只是一個巧合?只因狐女還有張家都是柳州人,這才會同樣的醃菜法?
蘇芷快要說服自己了,偏生沈寒山不經意間發問:「聽聞先夫人擅醃菜,本官有幸吃過張紀氏的醋芹。府上的醃菜都是夫人親力親為制的嗎?還是有奴僕代勞?」
說到這個,家奴們便有話說了。
他們爭先恐後地道——
「先夫人確實好醃菜,從不讓人搭手,奴也有幸吃過。」
「奴也吃過,那醋芹一絕,先前奴還斗膽同先夫人討過方子。只是怎麼按照方子規矩醃,都制不出先夫人的風味……」
「先夫人醃菜用心,時常四更天披衣入灶房舀醃菜罐子裡的浮沫,哪裡像你一睡就要天明……」
提起張紀氏,奴僕們不那麼拘謹,你一嘴我一嘴說些絮叨的雞毛蒜皮小事。
蘇芷沒想到紀嫣然的人緣這樣好,同外院的奴僕也有攀交,看來她確實是極為親和的女子,沒被眼高於頂的士族同化。難怪她辭世後,還有家奴為她打抱不平,惹了張大娘子的險惡。
而且紀嫣然醃菜手法獨特,說是秘技也不為過。能仿製她醃菜法的女子應當是少數,毫不相干的人又怎可能制出她那一壇風味絕佳的醋芹?
蘇芷正思索間,沈寒山忽然摸了摸腰上系的荷包,從裡邊摸出一枚銀子以及銀錠夾剪。
他把用具遞到蘇芷面前,道:「芷芷幫我分銀吧,我弱不禁風,沒你勁兒大,怕是鉸不開這一錠銀子。切記,要七人份,等量。」
沈寒山坦蕩承認自己是文臣,氣力沒蘇芷大。
蘇芷嘆一口氣,從腰間取出凜冽彎刀,幾下把銀子斬成了七塊。
順手一丟,銀錢散落。
「拿著。」少煩她。
沈寒山把碎銀交到眼前七人手上,道:「本官還有最後一個問題,答了以後,這銀子便是你們的了。不過切記,今日敘話莫要同大娘子提起。大娘子不喜聽到先夫人的消息,若爾等多嘴,觸怒了大娘子,驚了胎……屆時你們被發落,就真神仙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