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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1:07:24 作者: 草燈大人
    阿棗很高興,她能再見到林然。

    做人看不見鬼魂,做了鬼,總能觸碰到他了吧?

    阿棗死後,玉蝶梅樹一夜凋零,花落滿院。

    世人都說,是阿棗的血里染了毒,這才催死了一棵老樹。

    唯有林然知道,是他摧折了梅樹。

    她若亡故,他也不願在人間留下痕跡。

    百年後,某個偏遠的小縣出了一樁驚世駭俗的婚事。

    某個林姓富紳的小兒子林讓鬼迷心竅,執意自家貼身伺候的美婢棗兒為妻。

    好在他父母開明,當即讓林母娘家人認了棗兒義女,以表妹身份嫁入林家,親上加親。

    早年林母被棗兒救來一命,這才將她以一等女使身份養在身邊,吃穿用度俱是親女規格,半點都不出差錯。她視棗兒為興旺家宅的福星,本想認成義女,只可惜棗兒很懂分寸,不欲占人便宜。

    思來想去,林母為留下無家可歸的棗兒,這才以和雇女使的條件,留她在林家做事。

    如今兒子林讓能瞧上棗兒,真真是天大的喜事一樁。

    這世上,怪事兒多了去了,她家孩子娶個美婢又如何了?!誰敢碎嘴,她定要撕爛人的嘴!

    就這般,林讓同棗兒成婚,夫妻恩愛,舉案齊眉。

    婚後,林讓想起,初次見棗兒,是在府上的一棵玉蝶梅花樹下。

    梅白勝雪,花容月貌。

    林讓恍神,只覺得這個小娘子眉眼有說不上的熟悉,格外喜人。

    他喃喃:「我們上輩子好似見過。」

    棗兒一愣,撅起了嘴,心道:「這個小郎主調戲人還用這樣俗氣的話麼?!忒膩歪了!她才稀得理他呢!」

    棗兒面紅耳赤,她跺跺腳,扭身離去:「我同你才不熟。」

    一朵梅花落,林讓望向使小性子的棗兒,彎唇一笑:「總有熟的時候。」

    他喜歡她,一見傾心。往後便是舍下郎君的尊嚴,他也要獨得她的青睞。

    再後來,棗兒知道,今日的浪蕩子,竟是府上獨寵的小郎主!

    完了!她開罪了主子,往後的女使生涯不會被人穿小鞋吧?!

    此後,棗兒才知。她確實是被林讓穿小鞋了,只是那種穿,和她想的有些不一樣……

    他獨獨招惹她,「欺負」她,最終還要囚她一生,摟回幔帳里慢慢折騰。

    真是個記仇的郎君!

    (番外完)

    作者有話說:

    第五十五章

    蘇芷和沈寒山肅清衢州貪官污吏, 立了大功,君心大悅。

    他們為林然平了反,將他的追罪狀與陳情書公布於天下人看。官家知道忠良死於佞臣之手, 哀痛至極,准林然的神位袝享太廟, 身後事以郡王之禮儀厚葬, 且恩待其妻女。

    這是何等的殊榮,大慶開年以來,林然是第二位得以死後供奉於太廟的功臣,第一位是蘇芷的父親。

    然而這一切補償,對於林家孀婦棗兒與閨女林憶梅來說,都算不得什麼榮寵。她只想要丈夫活著回家,即便他不是個官,是個鄉下泥腿子也成。

    翌日, 吳通判被大理寺收監,官家下令, 十日後吳通判施以絞刑,當眾處死, 他的家眷則流放沙門島,世代不得入仕進京。

    其餘同吳通判狼狽為奸的官吏, 如法炮製, 待驗明復詳罪證後, 處死或流放,決不姑息任何一人, 也決計不輕饒。

    官家為民除害的行徑傳入坊間, 大慶百姓人人稱頌, 高贊明君, 一時間由「殿前司掌管的班直死後作祟一事」引發的動盪與不滿消散了許多,京官們受地方官作亂的牽連,人人夾緊尾巴做人,自顧不暇,哪裡還有膽子彈劾天子門前禁軍官司?沒被衢州一事拉下馬就不錯了!

    官家揚眉吐氣,這時開始念及「君臣一體」的好處來了——犯錯是亂臣賊子的個人行為,同爾等何干?!放心吧,我賞罰分明。

    陛下都遞台階了,大臣們自然感激涕零逢迎。一時間,君臣和洽,面子上一團和氣。

    按君王治國之術來說,赤鱬案子至此就「告破」了,若只是為社稷著想,官家已經沒有往下查的必要。

    然而蘇芷辦差,從來耿介固執,赤鱬真身還未查明,朱毅的死因也仍不知曉,她還死咬著案子不放,欲身子骨好些的時候,再接著查探。

    蘇芷重傷回京的消息,一下子傳入宮中。柳押班和趙都知都有公務在身,出不得門探病,他們唯有將探病禮交付給大皇子陳風,委託他登門一回。

    為表親近,上司探望下屬再正常不過。只是這位上峰身份尊貴,蘇芷不想逾矩,故此,她強忍著胸口疼也要起身親迎。

    陳風忙攙蘇芷躺下,怪罪她:「阿芷何必同我客套?你我共事這般久,該知道我的脾氣。特殊時期自是遵循特殊禮制,你好好養傷,不必起身回禮,橫豎無人敢怪你的。」

    陳風今日披了一身紫金貂裘,出鋒的皮草上浮了一層金絨,瞧著既貴氣又氣派,有這樣厚實的外衣擋風,手腳暖和。

    他特意解下外衣,親昵搭攏至蘇芷錦被上:「我看你手臂都是涼的,這件大氅你留著,家中可披上身子取暖。」

    紫貂皮太貴重,雖是皇家所賜,卻也不合適穿入宮中。平時居家披一披倒是挺好的,橫豎沒人管家宅事。

    蘇芷不敢受此大禮,正要推諉,陳風道:「阿芷,你我本不該這樣生疏的。收下吧,權當安我的心。你為皇家立如此大功,不過一件衣裳,怎麼受不得了?我只唯恐禮太輕,教你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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