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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1:07:24 作者: 草燈大人
蘇芷緩過神來,問:「是有官吏彈劾殿前司了?」
陳風頷首:「是。有官人直指殿前司橫行不法,恣意無狀,任性妄為,理應廢除官司,給無辜枉死的百姓一個交代。」
這句話後半部分倒是重了,廢除是不可能廢除的,不過殿前司衙門裡的事職官清掃的清掃,撤職的撤職,大洗牌怕是少不了。不過上表凶疏嘛,不說嚴重一些,怎可能震懾旁人?
更何況,這是拿捏住君王「愛民如子」的軟肋敲骨剝髓,官家都不得不被人牽著鼻子走。
這一回,把柄落在朝臣們手中,不給個交代恐怕壓不下去。
只可惜,這位文官不機敏,動內廷三衙門等同於動官家筋骨,怎可能得償所願?
再者失了君心,這些老東西的日子焉能好過?冒大不韙而逞一口惡氣,也算是膽肥了。
蘇芷不免嘆息,原來她和三衙的名聲這般臭名昭著嗎?這明擺著是要拿命同他們拼呀……
蘇芷問:「大殿下希望我怎麼做?」
陳風道:「即刻尋出赤鱬殺人案真兇,了結此事。還有,宮中私事是誰放出去的,也得查一查根源,恐有謀逆之嫌。」
欲斬斷君王的私兵禁軍,可不是想造反嗎?誰這樣膽大妄為呢?
「是。」蘇芷領命,若有所思地把玩腰上銀魚袋。
大皇子陳風前腳剛走,殿前司都指揮使范獻便親來了皇城司衙門。
論官階,范獻比蘇芷高,且手握重權,不是蘇芷可開罪的人物。
只是這樣厲害的人,官家還不是設立了皇城司,暗中監管三衙門,予以制衡。
故而,蘇芷是受官家偏袒的人物,有了這一份偏愛,她驕縱些,范獻也拿她無可奈何。
來者是客,可不興用官階壓人,蘇芷起身,行了個禮,也沒看茶,涼涼地道:「范殿帥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幹?」
在掖庭裡頭,范獻算是哪路子貨色,能稱得上「大架」?這不是埋汰他嗎?!
范獻早就看蘇芷這個小娘們不順眼了,果然女子心窄,芝麻綠豆點事都記掛多年。當初蘇芷還不是皇城司使的時候,他為了挑釁皇城司,曾用私刑處置過蘇芷。誰能知道,風水輪流轉,當初的小嘍囉,如今竟成了一司之主。要早知今日,他當初也不會意氣用事。
范獻面上一僵,想起要事,還是按捺下心緒,同蘇芷道:「咱們都是內廷事職,理應多多來往,也好為官家分憂解難不是?我也不同蘇司使擺官腔,我今日來,只是想同你說一句——唇寒齒亡的道理,你要明白的。」
「是。」蘇芷笑眯眯地替他斟了一杯茶,親手端至范獻跟前。
還沒等茶遞到人的手中,蘇芷纖長小指一挑,茶碗蓋子掀翻,灑了范獻一袍子茶漬。
范獻被燙得險些罵人,可瞧見蘇芷那張英氣的臉,又把罵詞咽回肚子裡。
今兒有要緊事,他還不能同蘇芷撕破臉。
蘇芷見狀,忙道:「對不住,范殿帥!實在是我這小指早年受過傷,如今失了力,這才在您面前失儀,還望您不要怪罪!」
話一說出口,范獻再傻也明白了呀!
他當初動用私刑,可不就是用雲頭靴碾了蘇芷的小指嗎?早就痊癒了的傷,如今拿來說事,怕是今兒這關不好過了。
范獻聽出蘇芷的弦外之音,他能屈能伸,當即咬牙,道:「過去有本帥冒犯你的地方,我同你賠個不是,還望你別見怪。」
他總算道了歉,蘇芷心裡的鬱氣消散不少。
第十一章
她只覺得可笑,若她沒有登上這個位置,恐怕范獻仍舊是當他高高在上的都指揮使,那裡會同她這樣命如草芥的吏役賠罪?
蘇芷大人有大量㛄婲,擺擺手,道:「那樣無足輕重的事,我早忘了,難為范殿帥還記在心上。」
她又趁機刺了范獻一句,後者已經被氣得瞠目結舌了。
范獻深吸一口氣,強笑道:「蘇司使是官家的左臂右膀,如今殿前司出入不方便,官家定會將查探『赤鱬傷人』一案交到你手上。今日茶談後,咱們兩司的恩怨盡消,還望蘇司使能以大局為重,儘快緝拿兇犯,還殿前司一個公道。」
蘇芷歪了歪腦袋:「我倒不懂了,犯事的班直是從范殿帥門下出來的,本就烏煙瘴氣,哪來的公道?既知今日犯下大錯,早幹嘛去了?范殿帥說咱們兩司關係親如兄弟,那我也給您提個醒兒。再不看管好手下的人,恐怕往後要咱們皇城司擦屁股的機會更多。您一回回來皇城司衙門同我敘話,不嫌磕磣麼?」
「你!」范獻險些捏碎了椅背。
「噯,范殿帥別急著動怒。我當您是自家人才說話爽利,等閒還不這樣說呢!」蘇芷放下茶盞,「放心吧。你今日所託之事,我必定盡力辦妥。不為殿前司著想,也得為官家分憂不是?」
好的,這話又是刺了范獻一箭。他手下管著的班直,非但沒給官家分憂,還給君王添堵,美得很。
「蘇司使所言極是,那此事就勞你多上心了,范某先回官司辦差了。」范獻今日真是吃飽了氣,好在蘇芷最後還是應下了這一樁要事。
范獻擅忍,梁子也同蘇芷結下了。
先渡過眼前的難關,有朝一日他逮住機會,非要弄死蘇芷不可!
「好,范殿帥慢走不送。」蘇芷有禮地行了拜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