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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1:07:24 作者: 草燈大人
蘇芷沒想到他也要湊這熱鬧,皺眉,問:「你跟去做什麼?」
「若你捉妖有功,沈某為你提供緊要線索,總要攬一份酬勞來;若你不幸身喪妖口,有旁人在側,也能幫著打點後事,傳話給家宅,收一收屍。」
「……」蘇芷呼吸一窒,「你就不能盼我點好?咱們也算是相識一場,不必這樣咒害我吧?」
聽得這話,沈寒山沉吟一聲:「你是要從我這位長大的郎君這兒籌謀些好處去嗎?」
「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沈某知道,地府底下亦有孤魂野鬼欺善怕惡,許是會欺辱無人庇護的新鬼。」
「你想說什麼?」
「倘若芷芷當真要我為你考慮,那不如在你被妖怪害死之前同我婚配。這樣一來,好歹入地府時,你還能狐假虎威說一句,你上頭有人。」沈寒山抬指,戳了戳天,示意他便是她尚存於世可祈求的佛子。
蘇芷聽懂了他話里的戲謔之意——他是想說,他作為她陽間的夫婿,可不就算(地)上有人,能罩著她麼?
配陰婚,不晦氣嗎?虧他能想出來!
沈寒山說的笑話實在是太瘮人了,饒是蘇芷這樣全然不怕鬼神的鐵膽娘子,也一時沒忍住置辦了一些紙錢火燭以及桃木劍狗血黃符紙來辟邪。
大慶都城分三大域——大內宮闕以及內外兩城。
自宮城朱雀門以外是內城,地皮金貴,寸土寸金。能在內城盤下鋪席①與院落者,非富即貴。品階低的官吏即便家中有錢,也不敢肆意居住於內城,生怕日常起居衝撞到上峰,抑或是家人僕役不知變通,犯了達官貴人哪處忌諱。
蘇芷心道,平日裡那些小官小吏,在宮中低聲下氣討好上司便喝了一肚水飽的氣,若是下值後還要同街坊鄰里賠笑臉,從早到晚做小伏低,這日子哪裡過得順心呢?倒不如去外城購置一處宅院,地皮價低一些,鋪張奢靡一些,也無人管束,周邊住戶俱是白身平民,就他一個高官,小日子美哉。
當然,也有一些藝高人膽大的商賈斥重金買下內城宅院,就為了讓門下商籍子弟也濡一濡書香氣,好應舉入仕。君主仁慈,改了科舉制度,如今商人子女也可參考科舉,光耀門楣了。
而沈寒山說的西市便是在外城最邊際處,那是較為魚龍混雜的地界,販貨的流民與胡族時常帶貨來瓦舍售賣,內里還設有表演傀儡戲與雜技的勾欄與樂棚。因無人管束,那處也是流言蜚語流通最快的地界,蘇芷時常喬裝打扮成普通客人探聽檢察民生。
西市熱鬧歸熱鬧,卻不合適高門貴女前去一探究竟,以免盤賣②與擔貨郎放浪形骸,衝撞了貴人。
說起這一樁,蘇芷曾經就出手救過殿中侍御史家的小娘子。
這位小娘子膽大妄為,借了表兄的新衣,扮作郎君,帶上婢子,偷跑到西市上耍。
她一個女兒郎,眉眼都不知用煙墨畫粗,那些流民人間摸爬滾打多年練就一雙火眼,怎瞧不出來她真身呢?
流民們知小娘子俏麗,自然起了歹心。
好在蘇芷日常便是奉皇命監管坊間事,騎馬過道時,施以援手,解救了小娘子。
許是蘇芷那日著颯爽窄袖騎裝,蠱惑了小娘子的心。
貴女一回家裡,非要以身相許,同父親哭著喊著嫁她這位恩公。
只可惜,小娘子芳心錯付,又沒盼到恩公來家中,終日鬱鬱寡歡,對外聲稱若是不能嫁蘇指揮使,便絕食一月。
事件的結局倒也不甚新鮮,這位貴女嬌生慣養,才沒餓上兩頓,就被豬腳煨筍的香味吸引,放棄辟穀,重回人間。
這趣事兒被劉副指揮學來給蘇芷聽,她思忖半天才記起那位得她扶危救困的貴女是哪號人。
蘇芷一時語塞,心道:有沒有一種可能,她倆沒成好事,是因她乃女子?
作者有話說:
①鋪席:商店
②盤賣,小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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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是夜,蘇芷同沈寒山一道兒奔赴西市。
據沈寒山所說,赤鱬總是子時現身於荒宅之中,太早去荒宅設下埋伏,容易打草驚蛇,倒不如逛一逛瓦市。
立冬夜趕巧有燈會,湊一湊熱鬧也無妨。
沈寒山說的話有理有據,蘇芷很難反駁。
可她總覺得這廝居心叵測,沒安好心。
蘇芷蹙眉:「若是如此,為何不早一點告知我?要知道這麼晚才來辦差,我就在府中多待幾個時辰了。」
沈寒山無奈地道:「芷芷就當我約你出門一塊兒觀燈,不好嗎?你成日悶在府中,也不知休憩,早晚要累壞身子的。」
蘇芷這才明白,沈寒山故意拿捏此事當誘餌,邀她出門遊玩。
來都來了,總不好再策馬回府上,蘇芷只得黑著臉,默許沈寒山當引路人,陪他賞燈。
瓦舍不僅有茶坊酒肆,還有妓館楣欄。屋舍鱗次櫛比,飛天的彩畫檐角懸一排紅紗梔子燈,又有陽春白雪鼓樂傳來,滿是奢靡綺麗氣象。
若是清正文人,見了這樣的景象都要掩面離去,偏生沈寒山好似拈花惹草的箇中老手,嘴角自始至終帶著暗昧不清的笑。
蘇芷心裡對沈寒山的鄙夷更甚,好幾次欲言又止。
還是沈寒山發覺出她的異樣,側目,問:「芷芷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