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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1:02:53 作者: 容硯
他低頭望去,只見鮮紅的劍尖自胸口冒了出來,那劍端還滴著幾滴小血珠。
到了這時候,龐武才想起來,他今日為了「負荊請罪」,連護心鏡都沒佩戴……
魏昀「唰」地一聲,從龐武背後抽出長劍,丟到了地上。
殷紅的鮮血自龐武的後背正中央噴涌而出,噴得滿殿都是,有不少濺到了魏昀的側臉上,可他的龍袍卻未濺到半星。
「呯——」
龐武高大的身子驟然倒在了地上,臨死前,他望見新帝那張瘮人涼薄的面容,宛如暗夜中的閻王般令人恐懼:「既然是龐將軍屯的兵,那你便代替衛國公,受死吧。」
李福硬著頭皮看了眼滿殿的鮮血,饒是這等場面見慣了無數次,可他仍舊麵皮子一緊,生怕陛下什麼時候把他也給殺了。
不過想歸想,這位大內總管的嘴皮子卻十分麻溜:「來人,把驃騎將軍的屍身拖下去,趕緊把大殿打掃乾淨!」
魏昀面無表情地抹了把臉上的血跡,隨後就回到了龍椅上,繼續批閱奏摺,仿佛無事發生過一般。
李福在新帝身側站了良久,終究是有些不明白,可他也不敢冒然開口,便試探著先說了句:「陛下,您這龍顏上的血跡,是否要老奴給您擦擦?」
魏昀輕瞥了他一眼,很快便不再批閱奏摺,身子向背後一靠:「准了。」
「嗻。」李福連忙笑著湊上前,用眼色示意小太監拿來一條花紋繁複的龍紋絲帕,而後他輕輕捏著那絲帕的一端,為眼前這位看著便不好惹的年輕帝王擦拭龍顏,動作極盡小心翼翼。
只短短一會兒,李福便生出如履薄冰之感,腳底心泛起陣陣寒意。
終於等李福擦拭完畢,他恭敬地後退半步,垂首道:「陛下,老奴給您擦好了。」
魏昀並未搭理他,御筆一揮,又開始批起了奏摺。
李福靜立了好半響,最終還是決定豁出老臉,但願陛下看在他從魏王府至今已是陪伴多年的份上,今日肯出言解惑:「陛下,您今日殺了驃騎將軍,太后那兒勢必不肯甘休,這該如何是好?」
魏昀並未動怒,下筆依舊如行雲流水般,很快奏摺上便出現了揮灑自如的剛勁字跡。
他淡淡說了句:「不必擔憂。」
李福虛心求教:「陛下這是何意?」
「龐武此人剛愎自用,德不配位,若繼續委以重任,遲早要出亂子。這一點,太后可是清楚得很。」魏昀面無表情地說完,唇邊忽而勾起一抹冷笑,「朕當初把他放在二品驃騎將軍這個位子,便欲以此破壞太后布下的局,如今倒好,竟成了衛國公的替罪羊。」
話落,李福頓時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見魏昀今日殺完人心情尚可,索性再打破砂鍋問到底了一番:「衛國公如今依舊身在詔獄,陛下這莫不是……打算放了他?」
先前陛下收到一封密報,說衛國公私自屯兵五千,密報中罪證確鑿。這批兵馬數目雖不多,只有五千餘人,可位置就在京郊,不出半個時辰就能到達紫禁城。
若是有朝一日,這五千兵馬被用來趁火打劫,後果不堪設想。
「那五千兵馬如今都是朕的了。」魏昀涼涼道,「等衛國公出獄,差不多是個廢人,朕又何必計較。」
李福笑著欽佩無比道:「陛下果真神機妙算,老奴這把老骨頭早被甩在後頭嘍。」
魏昀不再接話,漆黑的眸子卻是微微一凝,整張面容頓時凌厲了幾分。
他放過衛國公一馬,其實是將計就計,且看壽康宮那位到底有何後招。
翌日,衛國公私自屯兵一案便出現了轉機。
先前被定罪的衛國公突然被聖旨赦免,他如今雖仍舊身在詔獄,但嫌疑已被盡數洗清。如今人人都以為,事情的真相是驃騎將軍私自在京郊屯了五千兵馬,負荊請罪後自盡,反倒是衛國公先前蒙受了不白之冤,到現在人還沒從詔獄裡出來,這境遇著實可憐得很。
消息在整個京城都傳遍了,很快也傳回了衛國公府。
二房三房幾位主子們迅速碰了個面,所有掌事的都來齊了。
三夫人李氏把虞芊也帶了過來,企圖憑藉女兒昨晚和虞晚的會面,窺見虞晚那日進宮事實一二。此刻她有些著急地問道:「芊芊,當日虞晚是如何對你說的?你快細細說來。」
虞芊複述了一遍虞晚當時所言,隨即輕輕搖了搖頭:「二堂姐可不是盞省油的燈,若是芊芊多問了些什麼,她連半個字都不會說。」
「呵,真是個小賤人。」二夫人陶氏坐於椅子上,陰惻惻地笑道,「虞慎惟這老傢伙,霸占了衛國公的位子那麼多年,如今竟還能挺過這一遭,真是老天不開眼!」
「先別說這些氣話了。」三爺虞慎仁皺了皺長眉,在屋內不住地踱著步子,「為今之計該當如何?若是大哥出獄後,知曉了咱們這幾日的所作所為,那二房三房今後都沒好日子過了!」
二爺虞慎堂連忙拍了拍他的肩,安撫道:「三弟莫急,咱們還有後招。」
虞慎仁將信將疑:「什麼後招?」
陶氏笑著吩咐心腹丫鬟道:「去,把那玩意兒提上來。」
不多時,便有丫鬟小心翼翼地提著個鐵絲籠子進屋,那籠子上蓋了塊厚實的紅布,一時看不清裡面究竟裝著什麼,只能聽見陣陣毛骨悚然的吱吱聲,那聲音卻仿佛在撕扯人的頭皮,尖銳刺耳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