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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1:01:24 作者: 清楓語
「我更知道,他交給她的可能是很重要的證據,但不確定,她也沒肯給我東西,所以我需要帶她去現場確認,他是不是警察,他交給她的到底是不是證據。只是沒想到遲了一步,剛到那邊現場已經炸了,她算是誤打誤撞救了你。」
喬澤看著他不動:「為什麼旁人叫她霍總?」
「我不能讓黃常知道我是誰。」徐迦沿說,「但是黃常的認知里,她是霍總很器重的人,是代表霍總的,可能是真正的霍總,也可能不是。因此將錯就錯,利用他的錯誤認知,把她推到台前,讓底下人以「霍總」稱呼她,借她名正言順地帶我走近你們的人。」
「我們到的時候現場一片狼藉,人早被炸得屍骨無全,我無法判斷他是不是警察以及他給她的是不是證據,但是從黃常阿駿的反應以及我調查的結果看,那人只是你們內鬥的犧牲品,並沒涉及什麼警察不警察,而那時渺渺也甦醒了過來,她完全不記得這所有的事,更不知道那人交給了她什麼東西,東西放哪兒了,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路小成之於她的意義比我想像的要大,他幾乎是她的整個人生支柱。他要真沒了,她估計也真撐不下去了,我不敢再拿路小成的生死去阻止她什麼,因此不得不設計了些事,讓她以為路小成死亡的消息只是誤導。」
他看向喬澤:「我沒有為她洗白什麼,這基本就是全部事實。她這幾年都在警校里,又是全封閉式,根本不可能有機會接觸到毒品,並去操控什麼。黃常、阿駿和其他人都在你們控制下了,你可以找他們比對口供。」
「我會調查清楚。」喬澤站起身,想了想,回頭看了他一眼,「謝謝你這麼多年照顧她。」
「情感上她是欠了你,但不是她把你推到這條路,她也從沒要求過你什麼。」
「真正為一個人好,是會為了她好好保重自己,好好打拼,而不是通過歪門邪道賺快錢,再對她施以道德綁架,一味將責任推到她身上。」
「為她好三個字不是你犯罪的理由,更不是她應承擔的重量。」
轉身出門,背後傳來他低低的「我知道」三個字。
刑隊派人重新提審了黃常阿駿和其他人,對路渺出現部分,供詞基本和徐迦沿一致。
從高遠留下的交易記錄以及徐迦沿和其他人交代的犯罪事實里,路渺均在學校,不是上課就是訓練或者宿舍,有老師同學為證,她並沒有參與到犯罪的時間和證據,無論是她的本體還是副人格,都沒有參與到霍總集團的販毒活動中。
她唯一觸線的是昨晚的緝捕行動,差點幫助徐迦沿逃脫,但暗地裡是她將船調轉回碼頭方向,為警方爭取了時間,有幫助警方緝捕嫌犯的動機,最終也是她親手緝捕的徐迦沿。一開始她潛伏徐迦沿身邊也是為了履行公務,初衷本也是為了獲取徐迦沿犯罪證據,緝捕霍總,也是因為她,警方才得以快速獲取到徐迦沿犯罪的線索,並在他逃脫前將他及毒品截下。從這些行為表現看,路渺主觀上是一心要將罪犯繩之以法,並沒有犯罪意圖,只是在執行任務途中,因被體內另一重人格控制,才導致了緝捕過程中的行差踏錯,但好在關鍵時刻潛意識裡還是偏向正義一方,親手阻止了徐迦沿,沒有釀成大錯和造成人員傷亡。
刑隊讓人依法定程序給路渺重新做了精神鑑定,確係人格分裂導致,當時的她主人格完全被副人格壓制,無法控制副人格的犯罪行為,即她沒有犯罪意圖的主人格在副人格實施犯罪行為時不具備完備的辨認和控制能力,不負刑事責任,但需強制治療。
第133章 133
處理決定出來時喬澤也在會議上,當下站起身。
「路渺的行為還夠不上危害公共安全或嚴重危害公民人身安全,也不存在繼續危害社會的可能,並不適用於強制醫療的適用範圍規定。她的情況也完全適用於法律規定的由家屬或監護人嚴加看管醫療。」
刑隊瞥了一眼他肩膀,傷口還在,人也沒出院,他硬撐著過來參與會議。
一直沒說話的路渺慢慢舉了手:「我同意接受強制治療。」
「呆渺。」喬澤擰眉叫了她一聲。
她回了他一個安靜的眼神:「我沒事的。」
人明明看著和往常差不多,但是感覺不對,從那天晚上回來後她整個人狀態都不對,人一直很安靜,也一直很沉默,也很空洞,沒有一絲生氣。
這樣的她讓他很擔心,她完全封閉了自己,他走不進去,她也走不出來。
他根本不可能讓她一個人。這不是治療不治療的問題,她肯定得接受治療,但「強制」兩個字眼對路渺而言可能是另一重傷害,她現在已經陷在自己的世界裡走不出來了,他不可能讓她再經受一次自我否定。
在他看來,路渺的行為並沒有實質性傷害到任何人,哪怕是在副人格控制下,也有阻止徐迦沿犯罪的意圖,最重要的是,她才是整個案子最大的功臣,從稀里糊塗地被他帶進這個案子以來,她的努力她所承受的壓力他都一一看在眼裡。
涉案的兩個人,一個是她弟弟,一個是她哥哥,甚至曾一度誤以為是她自己,她心裡的痛苦根本不是常人能想像。從親手緝捕路小成到徐迦沿,她從沒有過一絲一毫的動搖,更沒有絲毫的徇私放水。公是公私是私,她一直區分得很清楚,從沒有讓自己走偏半步。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這種大公無私的背後,她內心有多煎熬和絕望。
這個案子,再沒有人比她更當得起「功臣」兩個字。
他也好,刑隊也好,死去的高遠或者張全也好,以及千千萬萬個被「霍總」毒品摧殘的家庭,他們都該感激她的。
刑隊也並沒有堅持路渺非得由政府強制醫療,路渺的功也會在表彰大會上重點表彰,只是她這次事可大可小,考慮到她屬內部人員,為免有包庇嫌疑,還是希望先按法定程序向檢察院移送強制就醫意見書,意見書里把她的情況做個詳細說明,由檢察院審查再定奪,如果檢察院在同樣認定路渺符合強制醫療條件,再由檢察院向法院提出申請,最終的裁定結果由法院定奪。
在法院做出裁定前,他們這邊只是先採取臨時的保護性約束措施,但因路渺情況特殊,他希望在等待法院裁定期間,先由喬澤負責看護和陪她治療。
「我不同意。」喬澤還是那句話,很堅定,「我要保她。」
刑隊被喬澤的固執鬧得有些頭疼:「我說你怎麼就不開竅了,只是走個流程,不還是一樣的結果嗎?」
「意義不一樣。」喬澤說,「我們在指定機構治療也是一樣的結果。」
喬澤的堅定讓路渺有些無措,她不想要他對她這麼好,她不值得他這樣對她。
「你不要這樣。」她扭頭看他,近乎哀求,「我本來就是精神病人啊。」
「你不是精神病人。」他看著她眼睛,一字一句,「呆渺,你不是精神病人。」
他嗓音有些沙啞,精氣神也明顯不如以前,只是強撐著。
他本也是強撐著過來開會,傷沒好,人還不能出院,他擔心路渺,自己強行拔了輸液管過來的,一整個會議下來,臉上已漸漸沒了血色。
刑隊擔心他出事,會議中勸了他幾次回去勸不動,眼下看他身體怕是要撐不住,乾脆先中止了會議。
「好了好了,趕緊回醫院躺著去。」刑隊沖他擺了擺手,「真當自己身體鐵打的呢,又是吃子彈又是強行出院。」
「最終處理結果我和其他領導討論後再議。」刑隊看向路渺,「你先陪他回醫院躺著。」
轉向唐遠:「你也陪他倆一起回去。」
處理結果出來前,為免意外,讓他先幫忙看著路渺。
喬澤拉路渺起身,路渺眼神有些遲疑,她不太敢和他靠太近,怕碰到他傷口。
喬澤小半個身子幾乎壓靠在了她身上。
「呆渺,我很累。」他啞聲說。
路渺猶豫著扶住了他。
喬澤任由她扶著回了病房,他人已很虛弱,回到病房時額頭都冒了不少冷汗,人看著像要暈過去,卻又強撐著沒暈。
路渺扶他坐下後轉身想去給醫生按鈴,未及轉身,喬澤扣住了她手腕。
路渺遲疑看他。
「呆渺,我想知道你在想什麼。」他說,「你現在這樣,我真的很擔心。」
「有什麼話不能和我好好說嗎?」
她的眼神里有些無措,眼眶慢慢有了濕意,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輕輕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低低地和他道歉,和他說「對不起」,可他要的根本不是她的道歉,他想知道她在想什麼,他才好對症下藥,可她根本說不出來,整個人了無生氣,連看著他的眼神都變得小心翼翼,眼前的她,像是退回到了五歲時的樣子,不敢求,不敢要,對自己極盡苛責。
他很心疼,但很無力。
他張開手臂,抱住了她。
「你還有我,知道嗎?」他在她耳邊低語。
她僵著身子沒回應。
「呆渺?」他手臂收緊了些,低頭看她。
她避開了他的眼神:「你不要對我這麼好。」
喬澤:「你是我女朋友,我未來孩子的媽媽,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他抬起她下頷,看向她:「呆渺,等過幾天我傷好了,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她看著他的眼神有些遲疑,嘴唇微抿著。
「呆渺?」他下意識握緊了她手,擔心地看她,連呼吸都不自覺屏了起來。
好一會兒,她在他的注視下終於緩緩點頭:「好。」
她的點頭讓他鬆了口氣,低頭吻她。
她安靜任由他吻,但還是不對,他感受不到她的生氣。
他停了下來,眼睛看她。
路渺吸了吸鼻子,低低開口:「我讓湯圓去叫醫生。」
喬澤放開了她,任由她開門,唐遠就在外面坐著,沒進去打擾他們。
他正在和其他幾個警察在閒聊。
其他人負責看守徐迦沿,他還在這邊接受治療。
路渺知道他病房在哪兒,她沒去看過他。
喬澤走出來時她正盯著徐迦沿病房門口出神。
「要去看看他嗎?」他說。
她遲疑了會兒,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