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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幌子

2023-09-23 00:59:20 作者: 白鷺成雙
    姜碧月看起來害怕極了,不經意抬頭,脖子間就是青紫的勒痕。

    華妃皺眉,下意識地看了皇帝一眼,身子微微放鬆,靠在了椅背上。打量著姜嬪那模樣,心想莫不是碰巧?

    姜嬪在她動手之前,受了天罰?

    「嬪妾嫉恨燕貴妃娘娘位高,又恨沈妃娘娘福厚,故而想栽贓陷害一石二鳥,才害得襲妃娘娘吐血而亡。」姜碧月低頭,聲音顫抖地道:「嬪妾知道錯了。」

    「本宮說了,本宮是受神仙指點,不會做惡事之人。」沈寒露一臉神聖不可侵犯的模樣,袖子一揚:「陷害於本宮,是你自取滅亡!」

    沈歸燕扶了扶額,這台詞也太誇張了,她還真怕沈寒露下一刻就直接飛升了。

    姜嬪配合得極好,當場就大哭出聲,身子顫抖地道:「方才臣妾被仙人所勒,他告訴臣妾要忠君之令,心懷坦蕩,嬪妾所犯之罪已經不可饒恕,故而特來取走嬪妾性命…還好皇上龍氣經過,救下了嬪妾。嬪妾不求苟活,只求說出真相,好讓沈妃娘娘洗清冤屈,加在嬪妾身上的天罰,也能少些。」

    「天罰……」傅學士震驚了好一會兒,終於回過神來:「古書上未曾記載有天罰之事,娘娘可否告訴老夫,是什麼模樣的?」

    姜碧月滿眼驚恐地看著他,囁嚅了一會兒才道:「天罰便是天上天兵天將下凡,取走你的性命,尋不到兇手,看不見蹤跡,不管是多高的官,多厲害的武功,都躲不過去!」

    她的聲音裡帶著十足恐懼的顫抖,一點也不像作假,若非剛從鬼門關回來,是說不出這樣的話的。

    一時間大殿裡的人都打了個哆嗦,傅學士再博學多聞,也有些恐懼。

    先是天賜牌匾,接著又是天罰,難不成當今聖上真的有金龍護體,天命所歸?

    顧朝北道:「姜嬪既然認了罪,那便先關去宗人府吧。」

    姜碧月眼淚簌簌落下,抬頭深深地看了顧朝北一眼。

    「罪妾,領命。」

    沈歸燕看見她眼裡閃爍的東西,微微嘆息一聲。

    這件事不是姜碧月做的,但是罪名卻只有她能來擔。

    姜嬪被人拖了下去,傅學士在一邊道:「皇上,後宮之事老臣不該插手,但天罰一說,老臣以為…」

    還是不足為信啊。

    後半句還沒機會說出來,外頭就傳來了一聲慘叫。

    眾人皆驚,皇帝與宇文長清反應最快,跑出宮殿外來看。傅學士也緊跟其後。

    姜嬪已經倒在了宮殿外的空地上,背後插著一把長劍,血流遍地。追雲等侍衛在旁邊,都驚恐地望著天空。

    「怎麼回事!」皇帝怒喝一聲。

    追雲急忙過來道:「回皇上,方才正要帶姜氏去宗人府,然而天上突然飛來一把劍,直穿姜氏之身!」

    「對,屬下也看見了!」周圍的侍衛驚恐地道:「從天而降,像是衝著姜氏去的!」

    「天罰啊,這是天罰啊!」膽小的侍衛嚇得當即就躲到宮檐下頭去了。

    傅學士鬍子抖了抖,眼裡恐懼增多了。

    宮妃們又一次看見了屍體,驚呼了幾聲,便都轉過背去。事關皇室爭寵醜聞,自然不能外傳,皇帝冷靜地道:「追雲,將姜氏屍體帶下去處置了,順便傳令,十日之後,朕要開壇祭祖。」陣長帥巴。

    「是!」追雲應了,與另一個侍衛一起,將姜氏的屍體抬走了。

    傅學士腦子裡正亂著,皇帝轉頭就對他道:「最近朝中頗亂,可能是明家的祖宗要顯靈了,學士也去安排一下祭祖的事情。宮中今日之事,就當大家什麼都沒看見,不要亂傳。」

    「…臣明白。」傅學士站都有些站不穩,抖著身子便告退了,都沒來得及多看傅貴嬪兩眼。

    沈歸燕看著地上的血,微微挑眉,而後一臉嚴肅地道:「後宮之人,華妃妹妹也該好生管管了,以後定然不能再有人做出勾心鬥角之事,姜嬪的下場也該是個警訊。」

    「臣妾明白。」華妃臉色比誰都難看,卻還是笑著應了。

    沈寒露又得意了,天罰啊,得罪她的人就要天罰,皇上真是太護著她了,給她這麼一個保護傘。可惜不是真的,要是真的,她第一個讓沈歸燕受受這滋味兒。

    年太后見了血腥,說是不適,回去念佛了。各宮人都散去,皇帝也帶著宇文長清去了書房。

    「今晚開始行動吧。」顧朝北看著宇文長清道:「該動哪些,不該動哪些,你都知道。」

    「臣明白。」宇文長清笑了,終於有機會痛快一把了。

    宮道上沒了人,只有華妃主僕。

    「他人呢?」華妃一邊往華清宮走,一邊問紅枝。

    紅枝搖頭道:「方德令自從出去就再也沒回來。」

    華妃是讓方德令去勒死姜嬪的,然後皇上定了沈妃的罪,她再想法子把姜嬪的死也嫁禍給沈妃就是。

    誰知道,姜嬪最後的確死了,卻不是死在她手上。而方德令,也不見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計劃好的一切,被誰給打亂了?平白冒出的天罰一說,她是不信的,但是姜嬪又的的確確死在了她面前,還是被天上掉下來的劍給殺了的。

    其實看見劍從天上掉下來的,也就是皇上身邊那群侍衛,以及皇上和宇文將軍。

    她不是懷疑什麼,只是這一切也太恰好了,更可氣的是,沈寒露又死裡逃生了。

    可恨的沈歸燕什麼都不管,全部丟給她,還不上當不吃激將法,搞得她好生被動,只能自己一個人與這一群女人斗。

    襲妃是她殺的,姜嬪頂了罪死了,現在這宮裡沒有一個人知道她的秘密了,其實也好。她也算得高明,能在顧朝北的眼皮子底下弄出這麼多小動作而沒被他發現。以前總覺得帝王很厲害,得手這麼幾次,華妃倒是有些自信了。

    她也是可以把男人玩弄在手心裡的,一如當年的虎昌,來幾回醉花陰,不就乖乖繳械投降,將當年文太后寫的密信都遺落在她手裡了麼?也正是如此,後來顧朝北才能坐穩侍郎之位,受皇帝另眼相看。

    顧朝北也沒有她想像中那麼難對付。

    深吸一口氣,華妃笑了笑,放鬆了心情。沒什麼好擔心的,只要有心,什麼事做不成呢?

    天色漸暗,宮裡卻沒人敢入睡,天罰一事把所有人都嚇著了,生怕什麼時候天上一把劍落在自己的身上。雖然皇上說不能亂傳,但是宮裡還是傳得人盡皆知,宮外大概也有不少人知道了。

    然而被天罰了的姜嬪此時卻穿著深黑的斗篷,被皇帝親自送出了宮城。

    「一路好走,別回京城便可一生無憂。」

    姜嬪眼裡含淚,接過包袱,囁嚅道:「多謝皇上。」

    要不是顧朝北救她,她也是要死的。現在只是要離開皇宮,已經很好了。

    儘管這樣,她還是萬般捨不得,眼淚落個不停。

    皇帝沒有多說什麼,揮了揮手,轉身便消失在了宮門之中。姜碧月深吸一口氣,戴上斗篷的帽子,坐上馬車,終於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沈歸燕點著燈等著人來,天色完全黑透的時候,顧朝北也沒讓她白等。

    「燕兒怎麼知道朕今晚會來?」帝王笑著問她。

    沈歸燕抿唇道:「布線撒網,撈的是什麼魚,總會來說一聲的。臣妾是這樣想的,所以就等著試試看。」

    顧朝北低笑一聲,伸手將她擁進懷裡:「魚還是那些魚,只是這回的網細,上頭還有刀刃。朕要是雙手滿是鮮血,燕兒可會嫌棄?」

    沈歸燕挑眉:「皇上以前手上就沒鮮血?」

    微微一愣,顧朝北輕咳一聲:「你就不能配合朕,說些深情的話?比如說:『就算皇上手上滿是血,臣妾也生死相隨』,朕聽著多高興啊。」

    輕笑一聲,沈歸燕搖頭道:「不管皇上是什麼樣子,手上有鮮血還是沒有鮮血,從臣妾嫁給您開始,您就是臣妾一生要陪著的人,往後就怎麼都不會離開了。」

    四周陡然溫暖起來,顧朝北輕咳一聲,不自在地別開頭道:「朕是來告訴你秘密的,怎麼成調情的了。」

    沈歸燕哭笑不得,好好的風月,非說調情那麼無賴。

    「什麼秘密?」

    「今晚啊,會死一些人。」皇帝將她抱起來,往床上放去,順帶摸了摸她已經高高鼓起的肚子:「那是朕的罪孽,也是不得不除的。他們都說朕身上有龍氣,朕就想,來護一護你。就算有什麼報應,那也朕一人來擋。」

    沈歸燕微愣。

    今日天罰一事,果然只是個幌子,帝王用來屠戮朝中逆反之人的幌子,還能順理成章,掩蓋一切過錯。

    姜氏是無辜的,襲妃的死也根本沒查清。但是看顧朝北這模樣,他沒有心思去查那些,他在意的,是這次能除去多少異己。

    垂了眸子,沈歸燕伸手抱住他。

    「怎麼了?」顧朝北挑眉。

    「臣妾困了。」她道。

    孩子已經五個月了,她嗜睡的毛病還是一點沒變。顧朝北輕笑一聲:「那你睡吧,朕守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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