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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0:29:44 作者: 吃瓜人
褲腳鑲著一寸多寬,亮藍色緞子,繡著纏枝紋,讓偏暗的衣裳亮眼許多。耳上金耳環,手上銀戒指,跟在褚青娘身後,像家裡體面的媽媽。
褚青娘臉上露出笑容:「勞啞嬸去吳俊攤上,讓他照昨天量送肉來,在看他有沒有相熟的同行,收兩幅下水,我去文大娘家一趟,咱們在人市碰頭。」
人市在懷安城西,去文家有點繞路,但褚青娘擔心到時間,童兒不見她害怕,所以繞路去給兒子說一聲。
「娘真漂亮~」文家院裡小孩子眉眼彎彎,褚青娘點點兒子小鼻頭:「童兒也很漂亮,你在文奶奶家呆著,娘去買個大哥哥幫家裡幹活。」
文大娘笑著催促:「快去吧,這會兒都晚了。」
「辛苦嬸嬸、阿鳳。」褚青娘笑著客氣,等人走了韓鳳拍拍胸口:「怪不得陸舉人看中青姐,這架勢足的很!」
童兒抿嘴看韓鳳,文大娘見了到底沒忍住,拍了兒媳一巴掌:「說了說話要留口,孩子面前胡說什麼!」
一巴掌拍在肩頭不痛不癢,韓鳳笑嘻嘻把褚童抱起來,在懷裡笑著揉:「童兒什麼都沒聽到,鳳嬸嬸什麼都沒說。」
褚童等韓鳳揉夠了,才一字一板開口:「童兒有爹爹,又聰明又漂亮,只是和娘走散了,童兒要和娘等爹爹找來,不要別人。」
韓鳳瞬間燃起八婆心,眼睛亮晶晶:「青姐說你爹的事了,他是哪兒的人,叫什麼?」
童兒愣住了,娘沒說……
文大娘氣的瞪兒媳,接過褚童哄:「童兒聽奶奶說,娘和爹不能在一起,一定很難過,咱們不能亂打聽。」
童兒垂下小腦袋,神情落寞:「童兒想問娘,我們家是哪兒的,爹叫什麼名字。」
文大娘忍住想瞪兒媳婦的眼睛,溫聲哄孩子:「如果童兒問了,娘傷心怎麼辦?童兒不想娘傷心,是不是?」
童兒頭埋的更低了,沒人看見的地方,淚花在眼眶裡打轉轉。童兒想要爹,有爹就可以把他舉高高,有爹,娘就不用辛苦賺錢,可以在家陪他。
可他也不想娘傷心,低著頭搖了搖,一滴淚掉在衣襟上,濕濕圓圓。抱著童兒的文大娘看的清清楚楚,心裡說不出的疼惜,多乖的孩子,可憐吶。
褚青娘到人市,啞婆已經等著了,兩個人結伴進去,先有眼尖的打招呼:「這不是褚娘子,今日來這裡是?」
褚青娘抬眼去看,是牙郎常逢春,眼裡餘光掃到他後邊一個青年,大約二十六七氣質出眾,見她進來眼睛亮了一下,看清她裝束後,眼神黯淡下去,眼光轉到別處。
意思自己不是會買他的?褚青娘笑笑,和常逢春打招呼:「常三爺萬福,我來這裡想買個勞力幫手。」常逢春雖然做牙行,但人卻最講規矩,從不黑倒黑賣,他手裡都是乾乾淨淨的。
「褚娘子來晚了,我這裡卻沒有,不如再去裡邊看看。」常逢春笑著應到。
看來那個青年確實不是普通男僕,褚青娘笑著道謝,領啞婆往裡走。路過青年發現他手臂繩子,還拴著一串人,在後邊木樁那裡。大略看,一個花白頭髮老男人,一個同樣慘澹老婦人,還有少婦、孩子……
不過一眼,褚青娘繼續往裡走,看了幾個男僕都不滿意,不是駝背彎腰太瘦,就是油滑諂媚讓人倒胃口,要麼木訥無光。
「這位大哥,你既然要買我,求你把我女兒也買回去,我們娘兒倆吃了不多少。」
「娘~」還有小女孩兒稚嫩的哭聲。
褚青娘抬眼去看,卻是一個二十五六白淨女子,看身形像是大家出來的,腳下一個小姑娘扯著衣襟哭,旁邊是牙郎還有一個憨笨農夫。
粗憨的農夫顯得很為難:「我、我買你回去當媳婦,孩子再生就有了,這是個丫頭遲早要給人家,現在不過早了點。」
牙郎在旁邊催:「洗秋,別說馬爺不照顧你,這過去就是正頭娘子,二十五兩雪花銀,可見張大年真心實意。」
「我不稀罕!」洗秋緊緊抓住女兒手,激動過後改為哀求「馬爺,咱們說好的,您給我們娘兒倆找同一家。」
哀求的神色,暗示著別的。馬大奎名聲比常逢春差得遠,經常睡手裡女人。
看樣子洗秋為女兒付出不少,可惜馬大奎睡得多了根本不在乎,神色間很不耐煩:「爺說的話多了,能句句記住?」
一邊說,一邊扯孩子,吩咐劉大年:「趕緊掏銀子立契,二十六歲老女人,能賣這個價就該偷著樂。」
劉大年慌慌張張,從懷裡哆哆嗦嗦掏銀子,洗秋轉身蹲下死死抱住孩子,眼光無意看到褚青娘。
也許是褚青娘身形端正可靠,也許是她眉宇間的痛色,也許只是病急亂投醫,洗秋對著褚青娘嘶聲大喊:「奴婢讀過詩書、會算帳、會理家、女紅尤其好,奶奶買了奴婢,奴婢能自己掙錢!」
母子分離的苦,沒經過是想像不出來的,褚青娘鼻子酸意一陣陣往上沖。
「娘、娘!」小女孩稚嫩的的手,緊緊抓住母親衣領,馬大奎抱著往後扯。小女孩兒嚇得聲都變形了,充滿尖利惶恐「娘!」
褚青娘再看不下去:「夠了!」
馬大奎停下手,看見是褚青娘,自信靚麗的人兒,讓他眼前一亮:「我道是誰,原來是燒餅西施。」
西施其實擔不起,只是褚青娘永遠整齊乾淨,再加上精神飽滿笑臉迎人。早些時候,有人這樣混叫過,後來叫的少了,因為那些混混被人打悶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