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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17:38:24 作者: 甜葵
「你說像我們這種無宗教信仰的,會不會不可以請牧師證婚?」
靳宴舟沉吟片刻,他撐一把黑色長傘,細雨朦朦朧朧打下來,他面容不明,過了一會輕輕說,「據我所知,這是香港極少一家接受無宗教信仰結婚申請的教堂。」
「你怎麼知道那麼清楚?」鍾意靠過去,聞他身上清清淺淺薄荷香,她狐疑問,「不會青春期想和哪個妹妹仔談戀愛,特地了解來哄開心吧?」
「什么妹妹仔?」
靳宴舟嗤笑一聲,他伸手捏她臉頰,軟乎乎的一片,他頑劣地笑,「我的妹妹仔不就只有你一個?」
走進正中央的大堂,一場禱告正在神父的帶領下結束,神父穿著羅馬領的黑色長袍,經過他們的時候忽然腳步一頓,爾後轉身,視線在他們臉上凝住了幾秒。
「我見過你。」
靳宴舟神情不變,似是早就料到。
他微微躬身,頜首道,「幼時我母親經常帶我來作禮拜,我也記得你,皮爾埃神父。」
章毓靜生前是極為虔誠的天主教信徒,不同於教堂旁邊的金山灣別墅區裡的每一位闊太,她對上帝的虔誠體現在事必躬親的每一件小事。
每天的凌晨四點半到五點之間,她會來趕第一次禱告,教徒們稱之為FAJR。
每餐飯前飯後她要祈禱,祈禱天主保佑她遠在彼岸的愛人平安順遂。
神父對這位忠誠信徒十分有印象,他看著靳宴舟,恍若看見時光一閃而過,當初被母親牽著來到這個陌生的教堂,聽著禱告昏昏欲睡的小男孩已經成為了頂天立地的男人。
「那你的母親現在怎麼樣?當初她特地請我為她和她的丈夫舉行婚禮。」提及那場婚禮,神父還隱隱有唏噓,「那是我辦過最簡單卻也是最真摯的一場婚禮,他們拋下了身份階級的對立,僅僅是因為愛在一起。」
鍾意站在一旁安靜地做一個聆聽者。
當聽見神父用感嘆語氣描繪當年那場婚禮時,鍾意看見靳宴舟神情微微冷下來,她上前握住他的手。
靳宴舟不帶有一絲的感情說:「她過世了。」
「她的愛人違背了對上帝的諾言,她也因為一念之差要永遠向上帝贖罪。」
神父臉上露出哀傷的神色,掌心合一在胸前畫十字,念著聽不懂的聖經,大概是在禱告。
鍾意無時無刻不在注意靳宴舟的神情。
她看見他的臉上出現極其隱秘的傷感,這點極淡的情緒像身外物一樣被他抽離,靳宴舟依舊若無其事盯著不遠處聖母瑪利亞的雕塑。
難怪他一生不信神佛,他的母親,一個篤行善意與救贖的女人,最後為了一場虛無縹緲的愛,背棄了一生的信仰與忠誠。 鍾意抿了下唇,教堂的鐘聲空靈,她的心在這樣的聲音里微微顫慄。
她看向神父,問道,「那麼皮爾埃神父,請問今天您能否再做一場婚禮的見證人?」
「是我與他的婚禮。」
鍾意握住靳宴舟的手,她微微揚起唇角,輕聲說,「我想對於一個信徒來說,死後靈魂一定會依偎在她信奉的真主身邊。那麼我們在這里證婚,我想你的母親一定能看見我們的幸福。」
「她也會永遠的保佑我們。」
「我可以叫她媽媽嗎?」鍾意仰起頭來看他,她清澈澄明的目光,臉上神情溫柔好似剛剛望過去的聖母瑪利亞神像。
靳宴舟目光柔和下來,他伸手揉了一下她腦袋,語氣寵溺,「當然可以。」
神父很樂於見證一對情侶因為真愛走向婚姻殿堂。
在聽見靳宴舟說可以兩個字的時候,他立刻就差人送來一應要填的資料。
他們運氣很好,今天剛好有一間禮堂空下來。
於是鍾意和靳宴舟的第一場結婚儀式,在這里舉行。
很簡單教堂婚禮,神父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個頭紗,髮夾別在腦後,唱詩班的孩子從屋外跑進來,一溜煙地擠在後面 。
座堂的尖頂拱門簇滿唱詩班的吟唱,幾何圖形的菱花窗台露出好奇的視線,目光被捕捉,大家又毫不吝嗇地表達對這一對新人的祝福。
鍾意和靳宴舟站在禮台中央,她心裡有股說不上來的緊張感。
深呼吸,又吐氣,她側過頭看向靳宴舟,他襯衣最上方的兩顆紐扣已經系得規規整整,站姿挺拔,察覺到她視線,他目光也偏過來。
神父在他們兩個目光交匯的瞬間念出主持詞。
神父問靳宴舟:「你願意在這個神聖的婚禮中接受鍾意成為你合法的妻子,從此愛著她、尊敬她、安慰她、關愛她,並且在你們的有生之年不另作他想,忠誠地對待她嗎?」
靳宴舟目光注視著她,神父的誓言仍在耳畔,他知道承諾的份量。
而在這個心愛的女孩面前,他願意把一切承諾許給她。
靳宴舟沉聲道:「我願意。」
相同的句式又問了鍾意一遍,事先準備好的戒指,不論這場景做了多少遍,看著心愛的人為自己戴上戒指,她總是忍不住心動。
到最後,神父對他們微微一笑,將上帝的祝福不吝嗇贈予。
靳宴舟含笑應下,他輕輕吻了一下鍾意的臉頰,目光掃過花崗石鑲邊的百葉窗,這兒的牆壁上有許多歲月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