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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17:38:24 作者: 甜葵
承認總比逃避讓人感覺釋然。
鍾意撐著手臂站在天台上往下看,風吹起她睡裙的一角,靳宴舟那輛布加迪就停在路邊。
倏爾,大步挺闊的男人似乎有感應,
回過頭來朝她散漫一笑。
那一霎,鍾意的時間停住了。
她目送著看他駛離,看那輛布加迪重新駛入洶湧人潮,看他行影匆匆陷沒浮華,她一顆心全繫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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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宴舟到公司的時候,時間不多不少,剛好還差一刻鐘到十點。
他去休息室換了身衣服,出來的時候邵禹丞咬著煙在門口對他守株待兔。
邵禹丞瞥了他一眼,興味開口,「你這脖子有故事啊。」
靳宴舟摸了一下脖子,他沒什麼所謂,「蚊子咬的。」
「你說這話鬼才信。」
邵禹丞嗤笑一聲,抬起下巴指了指,「被蚊子咬了還要回來換衣服?」
靳宴舟還真是被蚊子叮的。
鍾家那地方樓層低,靠窗的一片都是蚊蟲,他昨晚一時沒察覺被咬了好幾個包,早上醒過神來才發覺。
早上的時候,鍾意拿著創口貼在他脖子上比劃。
靳宴舟涼涼道:「大夏天貼個創口貼,不是更可疑麼。」
「那你這樣出去,別人肯定誤會啊。」鍾意翻箱倒櫃開始找東西,她翻出一塊不常用的遮瑕,化妝品有點味道,剛打開靳宴舟就往後傾,說什麼也不願意讓她上手。
大少爺皮膚矜貴,頭頂的光就這麼一打,冷白的皮膚上這麼幾個紅色的包顯得尤為觸目驚心。
到最後鍾意也懶得管,她說,「那你就這麼出去吧,反正丟的也不是我的人。」
「本來不就是蚊子咬的,有什麼好丟人?」
靳宴舟雙手往腦後一撐,就這麼隔著朝她一瞥,「還是你想故意引人注目,好給我一個名分?」
最後這場對話以鍾意砸過來的枕頭作罷。
想到早上的情景,靳宴舟還有點兒發笑,多清冷自持的一個姑娘,偏偏麵皮薄,這兩年性子寵上來了還知道要反擊,含嗔帶怒扔過來的一記枕頭,靳宴舟頭一回覺得生活還有這麼有趣的地方。
程緒寧進來送文件的時候,一下就感覺氣氛和以前不一樣的。
連日壓下的低氣壓就和這幾天的陰雨連綿一道被驅散,靳宴舟擺了一沓文件給他,都是前兩天待他過目的。
簽到最後一份的時候,他鋼筆尖忽然停頓了一下。
「姑蘇那邊公司情況怎麼樣,回頭找點人去查一下帳,別有什麼差錯。」
程緒寧答道:「都派人盯著呢,叫薇姐帶團隊去核對帳目了。不過她那兒忙,好像是讓新人來的。」
靳宴舟嗯了一聲:「這事兒你看著辦。」
不料程緒寧卻擺出一副遲疑姿態,他語氣雖顯得猶豫,但臉上表情卻篤定。
「聽說薇姐新入職的員工,姓鍾。」
靳宴舟那支鋼筆完全擱下了。
他短促地笑了聲,嵌在冷光里的面龐天生寡淡,這會兒卻多了脈脈溫情。
「我親自去見。」
接到去京市任務的時候,鍾意起初還有點驚詫,恍恍惚惚就記得她的頂頭上司拍了拍她肩膀,讓她好好準備。
也是在這個時刻,她一下釋然。
有些人的痕跡不必一定要從生命里抹去,苦難和疼痛都只是人生的短短一程。日子往前過,風雨踩在腳底下,總有雲開見月的那一天。
鍾意買了提前一天去京市的車票,她想去看看趙西霧,對於這位老朋友,她每每見面心里都含著一份愧疚。
和靳宴舟分開的那些年她狀態很不好,躲在姑蘇不肯出來見人。
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都有他們相愛的痕跡,所以鍾意一步也不敢踏到這兒來。
但是現在鍾意忽然有一種雲霧頓開的清透感,她從車上下來,還能挽著趙西霧的胳膊指著一片天和她說,「我永遠都記得那天晚上的煙火絢爛。」
那是一場滿城譁然的矚目。
除夕夜,家家戶戶都會放煙火。可是那一場對鍾意而言不一樣,那天的煙火鐫刻她姓名,。
那時他指尖夾著煙,輕狂而又傲慢告訴她——這是只此一份的鐘意限定。
趙西霧也在這時候笑,她眼裡幾多熱淚,最後都化作喃喃自語。
她說當然記得。
那一年,占地百畝的度假山莊,處處可見她姓名。
那是他們最璀璨的時光。
如今兜兜轉轉,又走到了一處。
鍾意略有些感慨:「時間過得可真快。」
「是啊。咱班五十個有三十個都結婚了。」趙西霧說,「本來沒感覺的,這個月收了五份喜帖。」
「什麼時候能收到你喜帖?」趙西霧揶揄看她一眼,「靳宴舟的酒席,到時候排面肯定堪比巨星紅毯。」
「想什麼呢,我和他沒可能的。」
鍾意垂下睫毛,她語氣又冷又淡,還透著一股無奈。
「趙大小姐,我和他身份差太多,到哪裡有一輩子?」
趙西霧摩挲著下巴說了句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