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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17:38:24 作者: 甜葵
靳宴舟說:「這地方哪能搞特殊,有空房還不如給加塞的病人擠擠。」
「就是要委屈我們意意,和我一起在這兒做一對落水鴛鴦了。」
他語氣又開始不正經起來,西服被隨意扔在后座,身上穿了一件樣式規整的白襯衫,薄薄貼著身上,撐著手肘向她靠近的時候,垂下的陰影完全籠罩住她,挺拔身形的好處在這時候全顯。
「我還可以回西霧那兒。」
嘴上不服輸,鍾意卻連靠近車把手的意思都沒有。
她這句話剛說完就聽見落鎖的聲音,靳宴舟伸手撓了撓她下巴,臉上還是得逞的笑意,「你沒機會跑了。」
鍾意嘖了一聲:「你是土匪?」
靳宴舟也睨她:「你想做我壓寨夫人?」
「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不知道靳公子舍不捨得富貴溫柔鄉?」
這齣惡匪的戲碼居然還演上癮了,靳宴舟溫柔輕笑,摟住她腰,帶近自己,指腹在她唇上忍不住碾磨。
「嗯?我的溫柔鄉不是意意你嗎?」
鍾意張嘴咬住他手指,牙齒尖尖的一圈,警告他不許胡亂說話。
靳宴舟只低低笑著,慢慢貼近她耳邊問,「何時讓我入一入?」
車窗被人面無表情敲響——
鍾意下意識牙關一緊,靳宴舟嘶了一聲,抽出手指看那一圈牙印,轉而問她,「你是小狗?」
「外面有人。」
車窗被搖下半盞,來人撐著一把黑色大傘,身形影影綽綽,直到開口出聲,鍾意才明白到底是誰。
靳宴舟下巴微抬,指了三樓說,「最里面那間。」
晚上還是有點冷,醫院病房的燈光一間間望過去,總是亮了又滅,滅了又亮。年輕男女因為愛踏上征程,誰也說不清那盞燈什麼時候會滅。
黑夜裡,鍾意上前環抱住他精實的腰背,透著點埋怨問,「你怎麼把邵禹丞叫來了。」
「他們的事情他們自己不面對永遠都無法解決。」靳宴舟低頭吻了吻她額頭,用手將她眉心一寸寸推平,「我不忍心看你一直皺眉。」
「笑一笑,意意。」
這的確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辦法,鍾意平白無故嘆了一口氣,有一點自己都不懂的惆悵心緒。
靳宴舟卻讀懂了,他下巴靠在她肩部,手臂收緊,就在她耳邊輕輕的說,「我們不會走到這一步的,我不會讓你為難,也不會有所謂『梁小姐』給你添堵。」
「我能許給你的不多,自由和快樂,這人生中我最缺憾的兩樣,我都彌補給你。」
若有若無的嘆息,鍾意幾乎以為自己在幻聽。來不及細想,很快她又仰頭承受索吻。她聽見靳宴舟低迷的聲音落在耳邊,他用幾近虔誠的語氣說,「但願你在我身邊永遠快樂。」
明明是這樣莊重誠懇的語氣,鍾意卻覺得好似被蠱惑。
她眯著眼看向渺茫夜空,倘若這世界真有天主,那靳宴舟一定是拉她入七宗罪的邪魔。
「你怎麼換車了?」
「這車空間大。」
順手抄起一張光碟,細膩悠揚的腔調傳了進來,靳宴舟在一片華麗堆砌的唱詞裡偏頭看她,他不會說今天臨時推了重要的會議趕過來找她,事出緊急,他隨便在公司樓下找了輛車。
他只會懶懶散散看著她笑,意味深長來一句,「做別的事方便,也防震。」
鍾意瞬間瞪大雙眼,從未想過用途讓她失色,芙蓉白的一張玉面又頃刻被上了胭脂紅色,她吞吞吐吐說不出來話,好似被駭到。
靳宴舟笑了出來,逗她似乎真的很有趣,他伸出手背蹭了蹭她臉頰,閉眼凝神,嗤笑問她,「想哪兒去了,意意?」
樓上隱隱有爭吵,又因為是在醫院,很快寧靜了下來。
鍾意這時候問他:「這是什麼,崑曲還是什麼戲曲?」
「是崑曲。」
經典的一出牡丹亭,唱腔婉轉纏綿至最動人處。
鍾意說,「以前在家裡,逢年過節的夜晚鎮上便會請戲班子來唱戲,我那時候年紀小聽不懂,卻也覺得很漂亮。」
靳宴舟聽了笑了下:「是麼。」
「唱捻做打樣樣都需要根基,最好的年華光景也就那幾年。」
鍾意抿了下唇,心跳飛快,她捏了一下剛剛因為纏綿而翹起的衣角,大著膽子看著他說,「我以前住在山塘鎮。」
「江南那兒?」
靳宴舟低頭看她端放在膝上的一截手腕,覺得還差一對羊脂白玉的手鐲相稱。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難怪你性子軟,原來江南水鄉里養過的。」 鍾意一下歇了氣,再無任何興趣交談。
她回頭望去檐上的月,皓月掛長空,天色清冷冷的一片,於她是寶貝的記憶,於別人來說,或許只是浮光掠影的一霎那。
鍾意並不強求這份情,暗戀向來就是一個人的獨角戲,她選擇種下這份因,自然也獨自咽下這份苦澀的果。
往事很快被她拋去,她靜靜聽這場戲唱到尾聲,唱到「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兒閒尋遍,在幽閨自憐」這句的時候,靳宴舟有所感地眨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