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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17:38:24 作者: 甜葵
    這時候門輕輕被叩響。

    趙西霧從門外探出頭來。

    方玉瑩笑著上前:「是西霧啊。」

    趙西霧微微一笑:「阿姨好,好久不見您又漂亮了。」

    「我剛剛出門看見有個人很像鍾意,沒想到她真在這兒吃飯。」趙西霧說話極妥帖,三兩句就將人哄得高興,「我和鍾意假期好久沒見啦,能不能從您這兒把她借走呀?」

    方玉瑩知道女兒不喜歡待在這兒,她拉笑著說了聲可以,末了抬眼看了下她,小聲添了句,「年夜飯記得回家吃。」

    深長的走廊一時寂靜無言,只有趙西霧裸色高跟鞋落在透亮瓷磚上的聲音。

    良久,趙西霧開口,「說真的,自從你跟了靳宴舟,我還挺害怕在一些場合遇見你的。」

    這話題太突兀,鍾意一時不知道回什麼。

    在靳宴舟這件事上,她向來有失智的沉.淪,沒辦法理清愛與欲,糾纏與真心,於是放縱著,擲下一場狂熱的豪賭。

    要到門口的時候,鍾意摁住了趙西霧放在門把上的手。

    她眉眼沉沉,語氣卻溫柔,「西霧,我交朋友向來只看真心。」

    趙西霧明白了,如釋重負笑了起來,推開門牽住她往裡面走。

    進去才知道另外有一番天地,三間包廂打通的連貫,入眼視野便開闊明亮。

    吧檯處放著的還是熟悉的港樂情歌,金燦燦的酒瓶堆疊半人高。琉璃燈光一打眼晃過去,滿屋的鶯鶯燕燕嬌笑,可算是明白了什麼叫作「亂花漸欲迷人眼」。

    鍾意剛踏進去就被舞池中央跳舞的男男女女擠到了角落。

    趙西霧扯著嗓門拉著她奮力往前走,甜膩的香水味堆疊在鼻腔,打量的目光四方打來,有人拉著趙西霧問,「新來的妹妹啊?誰家的?」

    趙西霧笑了下:「靳先生的人。」

    那女人忽然歇了聲,目光自上而下將鍾意打量了個徹底,好像有點兒不甘心,卻還是不情不願打了聲招呼,「靳先生在那邊呢,你去找吧。」

    這圈子好像有什麼約定俗成的規矩,或許心裡有再多的鄙夷不屑,明面上都要裝出一副和氣善意的模樣。

    鍾意不是沒感受到那些惡意,她挺了挺脊背,貼著趙西霧的耳邊問:「這麼多人,怎麼好像都認識靳宴舟?」

    聽到她這話,趙西霧低低嗤笑一聲,「鍾意,你到底有多了解他?」

    這問題叫鍾意站在原地想了好久,她想,她是了解靳宴舟的,同床共枕許多日,他們有著超脫普通人的親密關係。

    可她又應該是不認識靳宴舟的。

    他像是海浪翻湧中無聲對峙的孤島,那是一處無人之境。

    酒水單子被她胡亂地摺疊在手心,背面的空白處用口紅寫了一長串的聯繫方式。

    這曖.昧的交換本該是場浪漫邂逅,卻被這些遊走慣的富家弟子隨意扔卷在一旁。

    人聲鼎沸的熱鬧,鍾意站在這兒,像個局外人一樣沉默著。

    觥籌交錯,燈影惶惶,她惶恐的詢問靳宴舟的蹤跡。

    醉酒的客人抬手一指,明鏡高台上,紅塵醉夢裡,靳宴舟就坐在那兒。

    倦怠的眸斂下,杯中的伏特加映出他輪廓鮮明的臉。

    他扔了牌,隨意推了面前的砝碼,在歡呼與雀躍聲中,他依然清醒又沉.淪。

    鍾意一下駐了足。

    她想起京市十里洋場,有這樣關於靳宴舟的一句話。

    ——人人都愛靳宴舟,靳宴舟卻不愛任何人。

    人們走進喧鬧的人群中,為的是淹沒自己沉默的呼號。

    溫和的皮相是與生俱來的紳士儒雅,近乎完美的偽裝下是一顆早就死去的靈魂。

    」

    鍾意不止一次見過深夜裡的靳宴舟,他懶怠的靠在陽台上抽菸,眉眼幾許薄情,好像不會叫人走進其中。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他的目光都好像隔了一層清清冷冷的雨霧,溫和的近乎寬容的落在她臉上。

    但這溫和也是壁壘,沒人能撬開他的心。

    鍾意沒想過和靳宴舟談感情,他就好像是一段浮金月影,她控制得住貪戀,卻不能停止迷戀。

    於是慾念愈發宏大,叫好聲伴隨著音樂響起,喝的醉醺醺的女郎晃晃悠悠想要為自己博一個遠大前程。

    鍾意仰頭喝了一杯高度數的伏特加,燈影似幻,距離無限拉直又驀然收縮,她心裡生了妄念。

    酒氣熏蒸了滿懷,拙劣伎倆跌入他懷抱,鍾意揚起氤氳的臉,把這句話笑著說給他聽。

    靳宴舟沒注意她過來,先是愣了下,隨即摟住她軟成一片的腰身。

    璀璨的燈光下,他的眼睛融融春水的多情,指腹輕輕擦了下她臉頰,繾綣在她耳邊低喃,「終於來了。」

    鍾意在那一刻感受到靳宴舟的目光,雪色消融,她在那雙清色淺淡的眸里看見了自己。

    那一刻,她想向神佛祈禱,能否讓這座風雪清冷的神山多為她停留兩分。

    後來夢與現實交織,鍾意迷迷糊糊醉倒在他懷裡,雙臂交摟在他頸後,胡亂的氣息噴灑在他胸.前,她大概不知道自己這副樣子有多迷人,大膽無畏的咬在他耳邊問——

    「那麼靳宴舟,你究竟愛誰?」

    靳宴舟坐起了身。

    眼前的砝碼堆了半個台面,他就這麼輕飄飄地扔下不要,伸手捏住她細膩纖細的手腕,有意無意的摩挲她掌心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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