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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3:51:40 作者: 小紅杏
她厭煩至極,卻還是只能耐著性子把人推開朝里走,「我的朋友身體很好,就不勞各位記者朋友費心了----」
林霖護著她,好不容易邁進醫院大門,記者們被隔絕在保安身後,忽地有人揚聲問道,「專輯延期的事情,樂隊有什麼解釋嗎?喬微的身體狀況是不是沒辦法參與錄製?」
季圓聽見這一句,終於回頭看了一眼。
其實樂隊不缺原創曲目,不過大家都想一鳴驚人,把準備放進專輯裡的曲子挑了又挑,進錄音棚時候精益求精,耽擱了許多時間。
如今,只剩下最後一首曲子----
《Song For roses》。
是喬微父親寫給她的歌,也是她們全票通過的,第一張專輯的名字。
從北河回來,霍崤之填完最後一樂章,加入搖滾元素重新編曲。好不容易準備好,只差錄製的時候,喬微便出事了。
唱片公司急得團團轉,可誰也不願就這樣草草將專輯發行。
這張專輯屬於他們每一個人,更屬於喬微。
她醒不過來一天,眾人便等她一天。
季圓折回兩步,好讓那個人能聽清她的話,一字不漏寫上去。
「這張專輯每首曲子都有喬微的心血,她是靈魂,你說呢?」
第88章 Part 88
作為國際大企業,環海內部的階級一慣壁壘森嚴,初入職場的菜鳥們充滿對樓上的嚮往,憋足了勁想往樓上去。
而坐在頂樓辦公室里的喬董,堪稱所有女人眼中人生贏家的典範。
她漂亮,優雅,手腕強硬,普通知識分子家庭出生,卻一路都在朝上爬。
第一次婚姻,丈夫是頂尖的天才小提琴家,英俊瀟灑,風儀過人。可大概是覺得這樣的人生太過平淡,毫無波瀾起伏,離婚後,她又再嫁了自己的上司,一躍入豪門,丈夫同樣溫和儒雅,風度翩翩。
從管理層到手握重權的董事,她用短短的十來年,既得到了驚人的財富,又得到了凡人們的尊重與艷羨。
臨近午飯時間,緊閉的會議室大門終於鬆動,人潮湧出,秘書一眼在人群後找到了自己的僱主。
青春不再,可她仿佛獨得時光恩寵,白皙的面頰上依舊緊緻飽滿,美艷動人。
她小跑兩步,抱著文件夾追上女人,向她匯報了剛剛接的幾個電話,「……徐總說不必給他回電,明天早上他會親自到辦公室來找您詳談,慧園那邊的施工方也談妥了,他們同意縮短工期……」
一堆話講完,辦公室也到了,女人看了看表,隨意道。「你先下班吧,今天辛苦了。」
秘書點頭應是,卻並沒有急著離開,她猶豫再三,欲言又止。
「還有什麼要說的?」
「喬董,我剛剛了解了一件事,覺得您應該知道……」
她猶豫著,把自己的平板打開,新聞遞到女人面前。
她開始到環海工作的時候,喬董的女兒還在念高中,去老宅送文件時候,也偶爾會見到那女孩兒,算是瞧著她長大。
只記得白膚烏髮,教養佳,溫和漂亮。
有段時間公司里風傳喬微要來實習,眾人紛紛揣測太子女會去哪個部門,可最後不知出了什麼意外,喬微竟從家裡搬出去了。
再聽聞消息時,樂隊已經成名了。
基因實在是種強大的東西,喬微老老實實念了三年附中,四年金融,最後竟還是像她爸爸一樣跨入了音樂界,她繼承了來自父親的天賦,一回到那台上,就像是魚兒回到了水域,得天獨厚,遊刃有餘。
喬董的改造終究以失敗告終。
見過喬微從前,絕對很難將她與舞台上的樣子聯繫在一處,有著年輕人的鮮活,肆意又張揚。
她前段時間還抽空看了樂隊在京的演出視頻,打心眼裡懷疑報導的真實性。
首先,她作為秘書緊跟喬董左右,不可能半天風聲沒有聽聞,女兒生了病,喬董也根本一副不知情的樣子,偏偏媒體言之鑿鑿的樣子,又不像是空穴來風。
猶豫再三,她還是把新聞呈到了喬董跟前,又怕她生氣,補充道:「我會儘快聯繫這些無良媒體刪除的……」
女人沒有說話,而是接過了她手裡的平板。
她一言不發一行行往下滑,秘書這時反倒是後悔起自己的莽撞來,「喬董----」
她話音未落,女人拿著平板轉身進了辦公室,門砰一聲合上,震了幾震。
喬母開始給女兒打電話,她不知道喬微的手機摔碎了,總在關機狀態的提示音叫她整個人都焦灼不堪。心下像是火燒火燎燃起來,她一面覺得這些報導不可能是真的,一面又忍不住隱隱問自己,如果真的,要怎麼辦?
她其實根本不敢肯定。
離婚那時起,喬微內心其實始終怨著她這個做母親的。
即使是有著天底下最親密的血緣關係,即使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骨肉,她每天和喬微說的話,遠沒有秘書一半多。
她有她的顧慮,喬微有喬微的主張,她們的想法截然沒有相交的地方。抓的越緊,喬微便越是抗拒,直到矛盾沒辦法調和的時候,她終於徹底放棄了。
畫面在腦海中一幀幀閃過,她想起了近來幾次與女兒見面的時候。
印象里喬微身形瘦削,儘管化了妝,面色還是很淡,現在想來,那幾分憔悴仿佛就都成了病態。
喬微遺傳了她的身形樣貌,骨架細,看上去總比實際體重稍瘦一些。從前再怎麼控形體,喬微也從未瘦到前幾次見面那樣的地步。
她一直胃不好,在家時候還有家庭醫生定期檢查,廚師精心打理,喬母都不知道,她搬出去那麼短的時間裡,是怎麼把自己折騰成那個樣子的。
她扔開那支總撥不通的手機,急促走了兩步,拿了抽屜里的車鑰匙,出門前,又折返抓起座機話筒。
「給我接席越。」
她忽地記起了上回宴席散畢,他那番警告般別有深意的話。
對,席越。
如果真的有什麼,那小子他肯定知道。
醫院外面再吵鬧,喬微的病房裡還是一派寧靜。
一場洶湧的發熱之後,她整個人都仿佛孱弱起來,走幾步便要停下來呼吸,進食艱難,稍微一活動便體力不支,然而這些都可以忍,可唯有一樣,是喬微忍不了的。
對小提琴手而言,保證每天兩三個小時以上的練習時間是基本功,現在,她卻連長時間舉著琴身也艱難,強行想再練下去,便手臂酸軟,行弓不穩。
「你一動不動躺了那幾天,是個人都沒這麼快恢復的,別著急,」季圓說著戳了戳她的手臂,「諾,肌肉不都沒退化的嗎?肯定會好的。」
會好嗎?喬微心中充滿疑慮。
癌症是一頭不受控的洪水猛獸,不知道什麼時候撲上來撕咬,許多患者的惡化只在一瞬間。當化療程度抵達臨界點之後,看上去健康的人,狀態說不一樣便不一樣了。
就像從前住十八樓時隔壁床的奶奶,喬微親眼瞧著她從入院時的行走自如到後來,連坐輪椅前行都困難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