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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3:51:40 作者: 小紅杏
    明媚的光線從花園的鞦韆架上隨意傾瀉,穿過枝葉的間隙,影子斑駁,落在皮膚上的熱度像是浸溫水裡,暖洋洋的,癢得舒服。

    喬微靠在鞦韆上,閉著眼睛感受。

    在室內病房待了一整個冬天,她的皮膚白得嚇人,此刻被陽光一籠罩,整個人都多了幾分生氣,頭微仰,長睫尾端泛著光澤。

    霍崤之在邊上坐下來,拄著下巴看她「有這麼舒服嗎?」

    「恩,活著真好。G市好久沒出太陽了。」

    「想不想盪起來試試?」

    「嗯?」

    「抓緊了。」

    喬微睜開眼睛還沒回神,霍崤之已經輕輕推了一把,鞦韆盪起來。

    喬微低呼一聲,身體僵硬無措,手下意識收緊「我又不是小孩子,盪什麼鞦韆……」

    「你不會沒坐過鞦韆吧?」

    喬微小時候玩滑梯把頭摔破過一次,流了許多血。喬母怕她再受傷,從那時起就不再讓她玩這些遊戲,她確實早記不清坐鞦韆是什麼感覺了。

    「微微你往高處看。」霍崤之的聲音有笑意,「放輕鬆點,摔下來我會接著你。」

    鞦韆盪到最高點時受重力加速向下運動,有種腎上腺素分泌的刺激與興奮感。

    喬微盪了兩圈覺得還挺好玩,她的頭髮扎得散,皮繩落下來,黑髮便隨著鞦韆起伏,有風聲從耳邊掠過,高處視野開闊。

    每每落下來,霍崤之又重新將她送上去,喬微終於放鬆下來,卻聽他似是不經意般隨口問她,「你今天在想什麼?」

    「不開心嗎?」

    喬微被他的敏銳嚇了一跳,她覺得自己並沒有表露出來,霍崤之卻還是察覺到了。

    「嗯。」

    腳尖踩地,喬微停下來。

    「有一件事,我沒做好,沒有顧慮到其他人的感受。」

    「世上哪有萬全的事,你顧著自己,我顧著你就好了。」霍崤之撿起發圈,把她的頭髮重新攏好紮起來。

    他總沒個正形,偏說得一本正經的樣子,喬微哭笑不得。

    往花園外面走的路上,喬微將上林路的事跟他說了一遍。

    醫院的小路已經走到盡頭,出門花壇那地方坐了個乞丐,蓬頭垢面,衣衫襤褸,面上的污濁模糊了他的五官。

    喬微把兩個口袋摸了一遍,才想起來,出門時隨便套上的大衣沒裝錢。

    視線朝他投過去,霍崤之乾脆把錢包都交給了她,裡面除了卡就是齊刷刷的一百塊,連張毛票都沒有。

    「我也沒零錢。」霍崤之無辜地眨眼,壓低聲音,「你要給他?」

    「恩,」喬微抽出一張,在附近的小攤上買了包水煮玉米,把錢換開。

    霍崤之抱起手來,「你不怕他是職業乞丐嗎?」

    「不會,他不是。」喬微搖頭,「他的指甲很黑,拇指還裂開了,職業乞丐能裝得邋遢,但頭髮不會像他那麼油膩打結……」

    喬微很耐心教他一一辨認,最後把找來的零錢連同水煮玉米,一塊遞給了地上的人。

    那人乞討了一上午,碗裡還是空蕩蕩,喬微猛地給這麼多,對方千恩萬謝,差點眼淚都掉出來。

    眼見那人要碰上喬微的衣角,霍崤之趕緊把人拉回來,「不用謝了,你趕緊吃吧。」

    喬微回頭瞧他,無奈地笑起來,走出半晌才道,「不用那麼緊張的,又不會感染。」

    「別人我不緊張,我就緊張你。」霍崤之抬手,幫她把拿下來的口罩重新戴上,「把所有的病菌都隔離掉,一點感染的機會都不能有。」

    「你就是太好了。」

    「我不好,」喬微搖頭輕笑,「我也是自私的,想要行善積德,多活幾天。」

    她這麼說,霍崤之便知道她是又想起剛才的話茬了。

    「你非要自責,還不如怪我,我壞了席家兩回好事。」霍崤之手插兜,漫不經心踢動路邊的石子,「他們一開始打算拆我的西亭馬場,後來被我改了圖紙才又重新選了上林路。」

    喬微還不知道其中曲折,霍崤之此刻一說才明白。

    霍崤之手伸過來握緊她,回頭朝那乞丐的方向瞧了一眼,「好壞你心裡不是都有定論?」

    「就算沒有你我,席家這次也要經些波折,就因為你身處其中,就要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這是什麼道理?」

    話是這麼說,但喬微那秋波眉隱隱蹙著,始終舒展不開。

    開弓沒有回頭箭,秦老已經決定主持改造上林路,喬微心知自己現在不忍心也沒什麼用,總不能她說開始就開始,說停下就停下。只到底覺得自己虧欠了席越,心裡過意不去。

    霍崤之看得不舒服,直接抬手把人攬懷裡,將她的眉心揉開,「醫生說你要保持心情舒暢。」

    他其實樂得看席越那小子趕緊結婚,但喬微心裡不舒服,他便也高興不起來,「你別不高興了,大不了我幫你解決掉。」

    喬微麵皮薄,人行道上那麼多人,猝不及防被攬懷裡,她趕緊把霍崤之的手拉下來,意識到他說的什麼,又才驚詫道:「你怎麼解決?」

    「幫他一把有什麼難的。」霍崤之別開眼睛。

    霍崤之的辦法就是拆掉馬場。

    他其實不大捨得,動身前,還專門去了一趟奶奶那裡,商量馬場搬遷的事。

    霍崤之前些日子有閒錢的時候,買了另一塊地,當時還玩笑說養老用。比現在的馬場寬些,離城遠,山清水秀。

    忽略掉情懷,其實那片地建起來,也不見得比現在的馬場差。

    老人凝神聽了好一會兒,才點頭,「阿崤你自己做主吧。現在更新換代那麼快,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既然給你了,你自己決定就行。」

    霍崤之做事果斷利落,至此,這計劃里唯一能左右他意見的人,也同意了。

    ……

    從奶奶那兒出來,霍崤之便直接去了自家的餐廳,他和席越約好碰頭。

    被動拆,和自己拆,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主動權握在他手裡。

    霍崤之坐穩便把文件袋往桌上一扔,直截了當開出條件。

    「借著這次機會把霍家踢出局,這地就算我入股,利潤,我要分一份。」

    席越轉了轉手裡的杯子。

    現在G市的地價多金貴,沒有人不知道,霍崤之這要雖然求過分,他卻沒辦法拒絕。他很清楚,霍崤之能拿出來的,不僅僅是塊地那麼簡單。

    他們席家現在之所以舉步維艱,處處受制被打壓,無非是缺了人脈,出了風頭卻無人幫襯。可他們缺的,卻恰恰是霍崤之所擁有的。誰都知道,霍崤之母親的娘家船舶徐家,是一棵大樹,地底下是盤根錯節的關係網。

    何況席父早對霍家頗有怨言,若不是霍仲英那個舅舅引來檢方,環海也不會被媒體盯上,從那時起接二連三出錯,才走到了今天這步。若是能藉此把霍家踢出去,也不算一樁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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