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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3:50:26 作者: 木桃逢新
    她似乎真的從母親離世的悲痛中走出來了,雖然少了些以往的爛漫活潑,但精神面貌卻不似在北山那段日子的憔悴頹喪。

    歷經諸事,昔日的少女也終得磨練沉澱,變得沉穩可靠起來。

    人活於世,若能一世天真爛漫無憂無慮,必然是幸運且幸福,這樣的例子不止少,且需要太多優厚的條件前提去維護它。

    這世上,更多的是不斷經歷起伏甜苦的人。

    有的人一蹶不振,有的人會在歷經千帆後鑄就堅硬盔甲,帶著歷久彌堅的信念走完一生的人。

    而對沒有幸運加持的人來說,達成後者,已然不枉此生。

    祝維流輕輕一笑,擺擺手:「那沒事了,我走了。」

    「哦對了。」剛走一步,祝維流想起什麼,看向謝原:「謝司郎,一般來說,有主的,或是已經有一定習性的禽獸,想要再認新主,會比初次認主更難些,你要真喜歡這些,我建議你從幼禽開始。嗯,就這樣,告辭。」

    祝維流拍拍屁股瀟灑離去,謝原的表情不可自抑的凝固了一瞬。

    房間裡很安靜,忽然,身邊「噗嗤」一聲響。

    謝原緩緩轉頭看去,歲安立刻無辜的搖搖頭:「我半個字都沒說啊。」

    謝原抿唇,艱難的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微微一笑:「嗯,我明白。」

    夜裡,謝原換了睡袍走進來,歲安正靠在床頭翻看帳冊。

    清繳黑市後,商市將會迎來很大的整改,屆時少不得青字號暗中運作。

    謝原一同靠過去坐下,勸道:「這夜裡的燈再亮也不及白日,放到白日看成不成?」

    歲安歪頭往他肩頭靠了一下,軟軟的商量:「這個有些急,我不過一遍,夜裡也會想著的,再看一刻鐘行嗎。」

    謝原瞥她一眼:「行,你說的一刻鐘啊,我數著。」

    歲安腦袋在他肩頭輕輕鑽了兩下,便抓緊時辰繼續看。

    謝原可不是開玩笑,他真的在數。

    自從北山發喪,歲安重新振作後,這差不多已成了他二人固定的相處模式,謝原並不反對歲安接手一些事,但他會在旁邊盯著那些她自己容易忽視的問題,及時提醒。

    當然,歲安並非次次都這般有商有量聽的進話。

    懷孕多多少少讓原本溫和的人有了些改變,有時謝原的提醒會讓她忽然生氣,又或是不耐煩的應付,但這些基於關心與在意之上的小摩擦,終究不會維持太久。

    待情緒過去,一切依舊。

    說好一刻鐘,但歲安看了兩眼,便走了神,目光慢慢轉向謝原,好奇的審視。

    謝原察覺,豎起正在掐算的手:「你用這種討好的眼神看我也沒用,數著呢。」

    歲安直接合上了帳冊,她決定用這一刻鐘來聊點別的。

    「你對祝三郎……是不是有什麼介懷?」

    歲安單刀直入,謝原的眼角微不可察且快速的抽了一下。

    下一刻,他輕輕笑了一聲,不解道:「你說什麼?我?對祝維流?介懷?你倒是說說,我介懷什麼?」

    歲安看著謝原,眼神逐漸微妙。

    好像他的這種回應就已經是答案。

    謝原被她這個眼神刺激了,伸手指她:「你做什麼這麼看我?李歲安,天黑了,沒事了,你胡思亂想的毛病又開始了是吧?我還沒治好你呢?」

    歲安抱著帳本,慢條斯理道:「天是黑了,也沒事了,不過胡思亂想的那個,好像不是我吧?我就隨口一問,你激動什麼?」

    「有趣!誰激動了?」

    好的很,調子都拔高了。

    不等歲安回應,謝原直接抽走她的帳本,勁勁兒放話:「你是不是覺得你如今有身孕,我拿你沒辦法,母憑子安呢?你想過待你卸了肚子裡這個,會有什麼下場嗎?」

    歲安作驚恐狀,好奇地問:「什麼下場?」

    謝原心想,真是不一樣了。

    若是從前這樣嚇唬她逗她,她必是閃著一雙亮晶晶的眸子,盯的他心痒痒。

    而今的李歲安,仍是一雙漂亮動人的星眸,可用玩味偽裝的恐懼,只會讓他牙痒痒。

    想咬她一口,好好與她較較勁兒。

    謝原點點頭:「你等著。」

    覺得氣勢不夠,謝原又補了一句:「你給我等著!」

    說完,帳本一甩,頗有氣勢的宣布:「不想看別看,睡覺!」

    歲安也不堅持,依言睡下。

    視線里一片幽暗,歲安還在琢磨這事。

    她很清楚與祝維流沒什麼,更清楚謝原一定知道她和祝維流沒什麼,但就是在這個基礎上,謝原每次面對祝維流的異常反應,才讓歲安覺得好奇。

    他到底在介意什麼啊。

    正想著,身邊的男人翻了個身,側對著她。

    一隻手熟門熟路的摸上她的臉,輕輕覆在她的眼睛上。

    「別胡思亂想,我不介意,睡覺。」

    歲安對這個動作已相當熟悉,它仿佛自帶催眠效果,讓她生了困,睡去之前,歲安還在想,到底是什麼呀……

    次日,謝原照舊不上值。

    晌午時候,來祿來傳話,說是盧家郎君邀他晚些時候小聚。

    歲安正在孝期,作為北山女婿,謝原也已經很久不曾應酬,更別提與友人把酒言歡,他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歲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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