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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3:50:26 作者: 木桃逢新
抵達最後一重山門,厚重精緻的棺槨,雕刻著傳統講究的精緻紋樣,率先被送入一早備好的墓室。
皇陵外設高台祭壇,待祭禮之後,封室閉陵,則為儀式終結。
魏詩云落在最後,是穆栩攙扶著進來的,她竟真的堅持了下來,即便此刻兩條腿已經在打哆嗦,也依舊站著沒倒。
就在兩人跨進最後一道山門時,背後的笨重門扇忽然發出沉悶響聲,緩緩合上。
穆栩嚇了一跳,一路上她和魏詩云說了不少話,兩人也算聊開了。
「長公主的喪儀真的辦的很隆重啊,我雖沒有正經參加過,但也聽母親提及以往一些喪儀規模,看來陛下真的很看重長公主。」
魏詩云撐著兩條發抖的腿,沉著臉沒有說話。
彼時,所有人都已在自己的位置定下,高台之上,建熙帝正襟危坐,卻依舊掩不住臉色蒼白的虛弱感,他的身邊,皇后、太子和諸皇子依次陪駕。
歲安和謝原陪著李耀站在近前的位置,建熙帝的目光掃了一眼下方諸臣,最後將目光落在歲安身上。
歲安似有所感,抬眸望去,建熙帝沖她輕輕點了一下頭,歲安亦頷首回應。
列位的官員勛貴不乏有參加過類似喪儀者,雖說靖安長公主的喪儀格外隆重,可再隆重也跳不開那些尋常流程。
所以,當他們垂手靜立許久,卻遲遲沒有看到正式的祭禮開場,不免心生好奇,偷瞄揣測。
就在這份沉寂的詭異逐漸蔓延開時,歲安行至祭台鄭重,俯視下方,緩緩開口。
「諸位赴京,是為靖安長公主之祭禮,千里迢迢,風塵僕僕,李歲安在此謝過。」
她的聲線依舊輕柔,可這份輕柔里,又揉了一股莫名的沉穩與威嚴。
說著,歲安朝著下方眾人一拜。
下方的人抬首看向歲安,皆從這不同尋常的開場中意識到這場喪儀的特殊。
歲安拜完,兩手交疊端在身前,繼續說下去:「母親半生顛簸艱難,膝下唯吾一女,幸得陛下親允,此次祭禮,由歲安替母親主持。」
「母親生前便不喜虛耗精力在人情世故之上,想來,她也不希望自己的祭禮都是那些陳詞濫調,所以今日,吾願為母親主持一個不一樣的喪儀。」
台下安安靜靜,但彼此間的眼神交匯流動,依舊顯出了眾人的詫異和不解,連帶此前種種端倪,一併在心中生根發芽,瘋狂滋長。
歲安接著開口:「母親新喪,吾為獨女,自當事事躬親。依照慣例,母親入殮前,需制明旌覆於靈柩之上,明旌之上,記載著逝者生前大事。」
「母親一生,最大一件事,便是協助陛下斬妖妃,清君側,重振大周朝堂。而昔日令母親吃盡苦頭的妖妃妖道,亦是她今生之恨。」
「可就是當年窮極手段毀我大周朝堂的罪魁禍首,竟能在關鍵時刻逃脫,不僅苟活了下來,甚至賊心不死,這麼多年來,一直暗中經營,不擇手段的籌錢招兵,混跡黑白,藏在不見光的角落一再壯大,甚至不止一次干涉朝廷之事。」
「漕運貪污,黑市壯大,搗亂新政,無一沒有他們的手筆!為了煽動人心,甚至製造山難,濫殺無辜!賊人不除,母親在天之靈,又如何安歇!」
此話一出,祭台之下瞬間騷動起來。
當年的太子和長公主浩浩蕩蕩殺回長安,已親斬妖妃,然當時的朝廷內外都很亂,百姓更是民不聊生,所以安定朝堂成了要務,很多人都以為,妖妃死後,這事情就算了了。
沒想到竟有活口,不僅逃了出去,還有如此動作。
再看建熙帝,他穩坐如山,絲毫沒有阻止李歲安的意思,眾人心中所有的猜測和疑慮慢慢變得清晰。
但其實,沒等他們多猜,歲安已跟著給了答案。
一個嶄新的刑架被搬上祭台,緊接著,一個被蒙著眼的白衣郎君被綁了上去。
他不僅被梳洗打扮過,連這身嶄新的白袍,都被熨燙的一絲不苟,乾淨工整,綁他的人甚至仔細的替他將衣服勒出的褶皺都整理了一下,是個十分體面的綁法。
人已帶到,歲安忽然露笑,隱隱透著暢快與解恨:「可惜,躲在暗處的東西,註定見不得光,一旦他們試圖冒頭見光,便要付出代價。又或是母親在天有靈,所以抓到了此人。」
話音剛落,白衣郎君的蒙眼布被扯了下來。
陡然見光,讓山錚很不適應,他眯了一會兒才慢慢睜開眼睛,待看清眼前景色時,他瞳孔一陣,自神色深處溢出驚恐與憤恨。
祭台下噤若寒蟬,桓王打量了山錚一眼,率先發問:「這是何人?」
歲安朱唇輕啟:「罪人。」
細細去聽,藏在人群中,甚至有倒抽一口涼氣的聲音。
桓王:「當年的懷玄道人已至而立,十幾年過去,他已過半百,絕不可能是眼前這個年輕人,那他……」
歲安:「懷玄道人又不是閹人,他有親有子,綿延血脈有何不可?」
又是一陣驚詫。
所以,這個年輕人,就是當年懷玄道人的後人?
朝廷從未明確下令追查,怎麼忽然間,就祭出個年輕人,說他是妖道的後人?
歲安:「我閒來無事,曾讀過些古祭之禮,這祭禮中,就有血祭一說,所以今日,我們也效仿古法,以罪人之血,祭我母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