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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3:50:26 作者: 木桃逢新
張驍一愣,尚未反應,張母卻忽然發了狠,衝上去給了萬柔狠狠一個耳光。
「我讓你打我兒子!我和你拼了——」
萬柔被打的蒙了一下,常年干粗活的老婦人,手勁當真嚇人。
可她竟像是被激了,越發大聲道:「我就打了!我就打了如何!?不過是多讀了兩本書,有些小小的成就,你便沒完沒了的吹噓,你考慮過別人的處境嗎!?」
「臭丫頭!我撕了你!」
「攔住她!」京兆尹一聲令下,張母很快被架開。
她哭著跪下,一遍遍給堂上磕頭:「大人,您要為民婦做主啊!我兒委屈啊!」
張驍扶著母親連連寬慰,悄悄轉眼看了看萬柔,不由一愣。
萬柔正看著張母,眼眶慢慢紅了,發現張驍看過來,她又立刻露出囂張,別開眼去。
京兆尹再次問萬柔,她是否認罪,萬柔二話不說,認了。
依照律例,毆打他人致拳腳傷者,笞三十。
判決一出,別說堂外聽審之人,就連張驍都愣了一愣。
張母不知笞刑是什麼,可她看到刑具和行刑的魁梧衙差時,眼神懼驚,頓時明白了,一個姑娘家笞三十,半條命都要沒了。
「這……」張母看了眼張驍,張驍的眼神也是同樣的猶豫。
「行刑!」
堂外,霍嶺忍不住身形一動,立刻就被玉藻按住了。
「謝夫人,她……」
「這是她自己求的果,」歲安看向霍嶺:「即便你此刻衝上去救她,她也不會感激你。」
「可是……」
「霍郎君,你先別急。」
笞刑比杖刑輕,腿、臀、背,皆是受刑範圍。
萬柔被架上刑板,依照舊曆,笞刑無分男女,都是要扒衣的,有時判得重了,甚至會被活活打死,是個煎熬又恥辱的刑罰。
可建熙帝登基後,女子笞刑可不必扒衣,是以,衙差直接上手打。
張母前一刻的兇悍,在衙差一板子打下去時徹底消散,她甚至躲進了兒子懷中。
張驍看著萬柔,她死死握拳,壓根緊咬,明明很疼,卻一聲都不吭,以至於堂上只聽得到木板撞骨肉的沉悶聲,連堂外都看的驚心動魄,狠捏一把汗。
「母親……」
張驍輕輕喚了一聲。
其實他早就不在意此事了,只當自己出門倒霉。
更何況,從這件事中,他也看到了許多從前不曾看到的事情。
第二十下時,萬柔忽然渾身一松,暈厥過去。
她忍了太久,像是憋了一口氣,隨著她失去意識,這口氣也吐了出來。
彼時,她面色蒼白,滿臉是汗,瞧著像是要死了一樣。
「大人!」張驍忽然開口:「女犯已重傷,其程度儼然已超她對小生之傷害,律法不外乎人情,大人可否網開一面,就此減刑?」
張驍和張母是苦主,若他們在萬柔投案之前直接銷案,萬柔甚至都不用受罰了。
眼下,他們為犯人求情,當即引得許多人讚賞與感嘆。
京兆尹冷聲道:「刑罰已判,豈能說改就改。」
張驍看了眼母親,張母察覺兒子眼神,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
短暫思考後,張母跪下,她這樣的婦人,一旦陳情起來總是格外有效果。
張母連連擺手,說不告了。
細細一想,這孩子也很可憐,從小沒了娘,定是沒有被好好管教才養成這樣,對她一個女兒家來說,這二十下的刑罰已經足夠了。
「大人,我兒當日看過大夫,不信的話,您可以將大夫傳到堂上,她口口聲聲說痛恨我兒出眾,可她並未傷他手腳,讓他不能寫字走路,只是……只是讓他臉上掛了些彩,可見……可見這孩子並不是真正的歹毒,她……她只是沒有被教好……」
張驍跟著跪下:「大人,此女主動投案,按律可酌情量刑,小生當日只受得輕傷,她今日卻要在堂上被活活打死,若傳出去,豈非叫所有在案犯人覺得,所謂投案自首,是再愚蠢不過的事嗎?」
京兆尹眉頭一皺:「判她笞三十,已經酌情減量,否則,應當判四十。」
張驍:「若二十就能要人命,三十和四十又有什麼區別?酌情量刑更是一個笑話了。」
「你大膽!張驍,不要以為你是苦主,便可藐視公堂!」
「若大人執意將她打死,才是藐視律法!」
「你……」
「請大人開恩!」
張母跟著求情,這會兒,連外面聽審的百姓都跟著求情了。
京兆尹正惱著,主簿忽然給他遞了個紙條,京兆尹看過,神色微變,慢慢平靜下來。
「既然苦主求情,犯人又至受刑極限,刑罰改為二十,張生,這是犯人認罪畫押的文書,你們看過,若無異議,就此結案吧。」
張驍已然看到了主簿剛才的小動作,留了個心思,等看完之後,他直接簽了名字。
於是,沸騰一時的國子監生被打案,就此落幕,真相一經公開,又是一片唏噓熱議。
「可有親屬?若無人處理,此女便先關押,待醒後再放出。」
「有!」霍嶺終於得了允許,衝進堂內,他還知道不能隨便動萬柔,手忙腳亂的想去找個板子將她抬回去。
這時,玉藻走了進來,「放心吧,夫人已經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