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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3:50:26 作者: 木桃逢新
親手抄寫、裝裱過的他的文章詩賦;親手做的、最後卻被他遺留下來的毛筆和書盒;甚至是兩人一起靠過的樹,一起走過的石板路。
眼看著她要砍樹挖路,靖安長公主氣的從病榻上坐了起來。
這叫哪門子釋然?
真正的釋然,不是去斷絕、銷毀與那個人有關的一切,忌諱睹物思人。
而是哪怕這個大活人重新站在面前,也能泰然處之。
最終,歲安還是歇了壯舉,連帶著那些沒有銷毀完的東西,也一併收攏收攏,丟進了庫房。
面對病中的母親和憤怒的父親,她毅然選擇在一夜之間跨越了所有循序漸進的步驟,直接跳到最後,決絕的去一次次嘗試真正的釋然。
靖安長公主審視歲安片刻,輕輕嘆氣:「歲歲,過來。」
歲安走到母親面前,握住她的手。
「你還小,要經歷的事情還有很多。不錯,你和商辭的確有不愉快的過去,他也一度讓我和你父親很生氣。可是,他始終是一個有抱負,有才華的人。如果因為個人私情,就要打壓他,這並不明智。」
歲安並不意外,甚至剛才就猜到了。
她已經嫁給謝原,感情甚篤,父親母親沒這麼無聊,專程將商辭叫回來,只為了瞧瞧她是不是真的釋然,對她做個玩笑般的考驗。
能讓父親和母親重新接納商辭的,只剩下他的能力和價值。
畢竟,當年父親對他讚不絕口,十分用心栽培,連母親知道她心意,也沒有阻止。
雖然不知父親母親有何盤算,但商辭必定是可用之人。
「商師兄的事,父親母親自己做主即可,但我與他已再無可能,還望母親理解,如無必要,我並不想與這個人有過多交集。即便我問心無愧,也要在意著元一的心情。我不想他誤會。」
靖安長公主眼神微動,暗含思索。
少頃,她微微一笑,伸手摸摸歲安的頭:「傻孩子,母親豈會叫你夫婦不合?你放心,母親絕不勉強你,也絕不叫謝元一誤會,好不好?」
得到母親表態,歲安神色微松,也想起更要緊的事。
「多日前我便覺得母親精神不好,是不是這番安排,吵到您了。」
靖安長公主眼神一柔,拉過歲安,輕輕擁入懷裡:「我當你只管來興師問罪,不管母親死活呢。」
歲安神色一變,坐正道:「母親不要胡說,你會長命百歲!」
靖安長公主輕聲笑起來:「好好好,長命百歲,這樣才能給我們歲歲撐腰,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母親……」
靖安長公主拍拍她的手,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怎麼會吵到我呢,比起你小時候的調皮搗蛋,這算什麼呀。偶爾這樣熱鬧熱鬧,也很好。剩下的事情……」
她看向歲安,意有所指:「你自己安排便是。」
歲安起身,對著母親行了一個大拜:「多謝母親。母親一定要保重身體,日後,女兒會多回來看您。」
靖安長公主笑了聲,手撐在塌邊,故意道:「是嗎?商辭住在北山,你也回來?」
歲安起身,面無表情:「他便是住去謝府,女兒也能照常招待。」
看著猛然成長的少女,靖安長公主輕輕垂眼,懸在心中的大石之一,終於落下一些。
這樣就好。
和母親談完,歲安一個人出來,靖安長公主則留在房中休息。
她問了問奴僕,得知孫氏帶著兩位娘子去後山玩了,便想去後山尋找,剛走兩步,便被一抱胸倚樹,作等待姿態的俊美青年出聲攔住去路。
「謝夫人,去哪兒啊。」
歲安駐足,循聲望去,臉上已然笑開:「你站這裡幹什麼。」
謝原彎唇,抱著手走過來:「沒幹什麼,就是好奇這山中水土養人,會不會偶爾躥出個小兔子小狐狸什麼的,逮一隻玩玩也好。」
一聽就是瞎說八道,歲安卻很捧場,她偏偏頭:「啊,逮到了嗎?」
兩人還有一步之隔時,謝原忽然伸手勾過她的腰,往懷中用力一帶。
歲安踉蹌著撞進他懷裡,只聽男人一聲沉笑,俯身於耳:「逮到了。」
雖然已做了好些日子的夫妻,但歲安還是會在某個瞬間被這個男人撩的心緒大動。
她很喜歡被他這樣強有力的抱著護著,索性把身體的重量都倚上去,揚起腦袋,故意問:「逮到了,要怎麼辦呢?」
謝原垂眼看她,眼神有笑,也有思索:「逮到了,就吃掉。」
歲安靠在謝原懷裡,保持著仰頭與他對視的姿勢,臉上的神情一點點淡下去,也卸下了玩笑的樣式:「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謝原:「什麼知道什麼?」
歲安默了默,直接道:「商辭,就是他。」
謝原這些年可不是白乾的,歲安性子敏銳,他也不是什麼遲鈍的傻子。
她一看到商辭就變了臉色,指尖發涼,更別提那男人三五不時掃向歲安的眼神,虧他還以為自己遮掩的多好,多有禮貌。
謝原一般不小氣,但歲安的事上,例外。
若有些人還沒懂自己現在是什麼身份,他是什麼身份,他不介意教一教。
只不過,這些最終都只是藏在男人心中的思慮,絕不會表現出來。
謝原作恍然裝:「竟然是他。他回來了?」繼而目光一垂,直勾勾盯著她,「所以呢,跟你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