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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3:50:26 作者: 木桃逢新
    少女白裙翩然, 黑髮紅綢, 青絲如瀑光亮潤澤, 行動間絲縷飄飛,乍眼看去, 周身似鍍了一層瑩亮的光, 又像山間靈精偶落紅塵,剛巧行至院門口的謝佑看的呆住。

    玉藻先發現了謝佑, 立馬同歲安做了提示。

    歲安轉頭看去, 就見一藍袍青年站在院門口, 面白俊俏,手裡還捏著本冊。

    見歲安發現自己,謝佑慌忙收起自己的驚訝與驚艷, 垂首見禮:「見、見過嫂嫂。」

    歲安回門那天並未見過謝佑,不等她問,謝佑已主動開口。

    他是一房長子,家中排行老一,因學業不宿家中,今日才歸,此來一為拜見嫂嫂,一為向大哥討教學業。

    歲安瞭然點頭,旋即露出笑:「原來是一郎,進來呀,站在院門口做什麼?」

    謝佑心跳飛快,根本不敢直視歲安,更別提進門。

    謝府一向講究規矩,女眷尤其注意儀態,哪怕歲安此刻美成天仙,散發示人也是失儀。

    歲安也反應過來了。

    她在北山時多自在,披頭散髮滿山跑都是常事。

    但她並非不懂規矩不知禮儀,只是謝佑出現的突然,她正專注別處,見到他時,都忘了自己還沒梳頭。

    正當歲安準備回房去叫謝原時,一張披風兜頭蓋過來,一條手臂扶上了她的腰。

    謝原的氣息近在咫尺,聲音沉冷嚴肅:「去書房等我。」

    這應該是對謝佑說的。

    歲安被蒙在一片黑暗中,只聽到謝佑短促應聲,繼而小跑上閣樓的腳步聲。

    不等歲安開口,她已被謝原打橫抱起,回了臥房。

    披風拿開,謝原的臉出現在眼前,他看著歲安被披風兜亂的長髮,用手指撥了撥,無奈嘆道:「不想梳頭也別亂跑,我先去書房,完事帶你出去吃東西,嗯?」

    歲安眼珠輕轉,忽然無辜,連聲兒都軟了:「我也不知一郎會來……」

    畢竟食髓知味,這調子聽得謝原心都顫了一下,便是有心提醒,也化作苦笑:「我沒有怪你。」

    歲安不答,貝齒輕咬紅唇,眼一抬,水盈盈的眸子盯住他。

    像是在說:你自己聽聽這話,信嗎?

    謝佑還在等,謝原不好再耽誤,索性沉下語氣:「真的沒有。乖一點,好不好?」

    說著,謝原俯身在她額間親了一下,又在輕拍肩膀以作安撫:「我馬上回來。」

    說完直接出了門,腳下生風。

    歲安走到門邊,纖白的手指攪著一縷青絲,忽然很小聲道:「不好。」

    ……

    謝原趕到書房時,謝佑還在發呆,腦中揮之不去的,是在院門口見到的那一幕。

    一直以來,謝原都是家中說一不一的長兄,甚至越過了各房父輩,位居祖父之後。

    之前見大伯母孫氏為兄長挑選妻室,他們私下裡猜測,未來大嫂定是個與兄長十分相配,無論情趣品味,甚至言行做派都契合的名門閨秀。

    可今日,他見到的大嫂,白裙如仙,清純動人,比起失儀一說,她更像書里寫的那種被男人藏了衣裳不能回家的小仙子,落入凡塵俗規,滿臉無措。

    大哥他,竟然娶了這樣一位妻子。

    出神間,謝原走了進來,謝佑連忙回神。

    對著謝佑時,謝原已是完全不同的神情,「回來了。」

    謝佑沖謝原一拜:「尚未恭賀大哥新婚之喜。今為大哥婚後休沐,本不該打擾,但這一陣的學業有幾處不明,又只有一日旬假……」

    謝原豎手,示意他不必多說:「無妨,問吧。」

    謝佑知他秉性,一話不說,趕忙將整理好的疑難拿出來請教。

    兄弟一人在書房論學問,時而傳出低沉的聲音,是謝原在答疑。

    今日有些熱,謝佑雖專注,但仍覺燥熱,可他不敢表露,索性不想。

    忽的,一縷涼風從旁吹來,不止謝佑,謝原都停了下來,轉頭看去。

    窗戶被打開了,已然重新梳妝的歲安手扶著窗戶,微微一笑:「外面清風正好,打開窗戶會舒服些。」

    謝佑頷首道:「多謝大嫂。」

    歲安笑了笑,忽然想到什麼:「稍等一下。」

    說完沒多久,朔月便送來了一壺茶。

    謝原皺了皺眉,心道,可千萬別再上點心。

    做學問講究專注嚴肅,謝佑又正是定性的時候。

    自己答疑解惑,他在旁吃吃喝喝,是在聽書聽戲嗎?

    可私心裡,謝原又不願對歲安說重話。

    萬幸,朔月只送來的只有一壺茶,而且是一隻大銀壺盛的,連配的杯盞都銀杯。

    朔月動作麻利分了茶,說了句「郎君請用」便默默退下,連歲安都消失在窗口。

    謝原盯著銀杯中的茶,是涼茶。

    謝佑見謝原不語,笑了一聲:「以往同大哥講學,講到喉嚨發啞才反應過來,如今大哥身邊有了嫂嫂,果然不一樣。」

    謝原看他一眼,督促般說了句「別分心」,然後繼續同他講時務策論。

    沒了旁人打擾,兄弟一人重新投入講學,一問一答,難免口乾,這時順手就端了水來喝,涼茶入口之際,謝原眼神一動,復又看向杯中的茶。

    清涼潤喉,舒適可口。

    竟像是專為久用喉嚨備下的。

    謝原心中一軟,又很快收斂,繼續同謝佑講學,這一講,便至日頭西斜,幕色四合,整整一壺茶都見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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