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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3:50:26 作者: 木桃逢新
方才也說了,他幼時好玩調皮,靜不下來,可全家沒有一人能反抗祖父,他也不例外。
這枚玉是他首次臨摹出一手端正楷書時祖父贈予的,視作鼓勵。
想也知道,他謝小郎君根本不稀罕這玩意兒,從那起,這枚暖玉變成了他的發泄對象。
練煩了便抓著磕一下丟一下,還不敢損毀,怕被吊起來打,便連泄憤都泄的很有分寸。
有次實在氣惱,他過分的在上頭畫了個烏龜祖父,不料墨漬滲入裂痕,至今未能除盡。
然而,撒完氣,該練還得練。
積年累月,它遍身傷痕,他則練就一手備受師長讚譽的行草。
歲安沒想到,一塊小小的玉石竟然承載了如此厚重的意義,不由嘆道:「這太貴重了。」
雖然磕碰明顯,但對謝原來說,它一定很有意義。
謝原凝視著歲安,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點點頭:「的確貴重。」
不等歲安開口,他語氣一轉:「可定親禮不贈貴重之物,難不成留到下次定親再贈?」
歲安無法反駁。
她覺得謝原這人並不像朔月和玉藻打聽的那般,是個肅然端正的君子。
他也有隨意玩笑揶揄打趣之時,隨意但不輕挑,揶揄也占著道理。
等等。
剛剛放鬆的少女,心頭復又一緊。
她還得還禮啊。
同樣是贈玉,謝原的禮意義厚重,她卻是交由旁人備下,名貴有餘,意義不足。
方才她已做的不太好,若回禮再不用心,叫謝家覺得她怠慢這樁婚事,實屬無益之舉。
歲安心念一動,並未拿出一早備好的禮,而是從脖子上取下一物來。
謝原一見那東西,眼神都變了。
細細的金鍊上,墜著一隻小巧的金哨。
謝原:「那日,你就是用這隻金哨控雕?」
歲安點點頭:「是。」
謝原生了好奇:「是你自己馴的?」
歲安猶豫了一下:「算是吧……」
謝原聽出個中曲折,卻未細問,只是搖搖頭:「這個我不能收。」
歲安不解:「為何?」
謝原指了指天:「我若拿了,你還怎麼控它。」
原來是這樣,歲安笑道:「不打緊的,不一定要用哨,叫叫認得我的聲音和樣子。」
謝原心中一動,「那日在荒屋,你與我吵鬧哭叫,其實是在喚……」然後發現另一個趣點,不由發笑:「它叫『叫叫』?」
歲安心想,這個謝郎君,緩解氣氛是一把好手,令人尷尬的本事也毫不遜色。
自相識以來,她都記不得因他歷經過幾回尷尬了。
「那日……是權宜之計,你還是忘了吧?」
忘?
過目難忘還差不多。
謝原清嗓,正經道:「嗯,我已忘了。」
其實謝原想的不錯,那隻名為叫叫的金雕認得歲安的聲音,它是被歲安馴服,不會離開她太遠,就連玉藻等人那麼快趕到,也是叫叫的功勞。
「原先叫叫只認得我的聲音,後來有人告訴我,哨音律多變,可以發出更明確的指令,我便多加了哨音來馴,如今它已聽得懂幾種命令。」
謝原:「那日攻擊歹徒的哨音也是其中一種?」
歲安點頭:「是。」
有趣,謝原心想。
歲安覺得謝原對叫叫很感興趣,這也恰是她能聊的領域,不自覺主動起來:「你要不要見見它?」
謝原眼神一亮:「可以嗎?」
歲安:「當然可以啦!」
為了證明金哨並非不可或缺,歲安站起來,抬手攏在唇邊,放聲呼喚,片刻後,叫叫果然應聲而現,歲安抬起手臂,它精準落下,再次壓得少女手臂一沉。
「看!」歲安滿臉驕傲,像在展示獨家珍寶。
謝原好奇叫叫不假,可等叫叫出現,他的目光卻不自覺轉回眼前的人身上。
這是今日見面以來,她第一次放下那些客氣和拘束,盡顯開懷。
她真心歡喜,是這個樣子才對。
謝原迎著少女驕傲與歡喜,微微一笑:「厲害。」
他握著金哨:「既如此,我便收下了。」
歲安見他肯收,鬆了口氣,抬手就將叫叫送入碧空。
這一發力,紅色的錦盒直接從袖口飛出,在謝原眼前划過一道艷麗的色彩,啪嘰掉在地上,盒子摔開,裡面嶄新且昂貴的玉佩滾落出來。
便是個傻子,也能看出這一份像是定親禮。
只是有人臨時改了主意。
歲安:……
謝原:……
玉藻和朔月二度轉身扶額。
……
時光不可逆流,救場雖遲但到。
朔月端著茶果笑盈盈的走進來:「女郎,謝郎君,說了這麼久的話,用些茶點吧。」
然後熟練地布茶布果,離開時飛快蹲下,連盒帶玉一併撿走,仿佛它從來沒有出現過。
謝原玩轉著金哨,金晃晃的哨子在他指尖轉的越來越快,最後,謝原終於沒忍住,低頭笑起來。
歲安面帶微笑,可藏在桌下的兩隻手相互拽啊拽,都拽出了汗……
……
兩人見了面,說了話,換了禮,前後不過半個時辰,謝原便起身告辭。
歲送他出山門,兩人站在山門處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