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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3:42:55 作者: 梅果
宣宗復元三年初冬,白承英身邊大將武仁安叛君,私開雲霄關南門,衛國軍得以兵不血刃地攻下雲霄關。
宣宗白承英由親信將領護衛,逃出雲霄關北門,於雲霄關外的忠烈祠,被安元志的先鋒將軍雲洛帶兵圍困。
雙方兵馬血戰五日。
第六日清晨,天降大雪,宣宗白承英自盡於忠烈祠的正殿裡,臣子,侍衛,近侍一共一百三十二人,悉數殉主。
雲洛是最先看見白承英屍體的人,馬上就命人回關通稟安元志。
安元志在一個時辰之後,才姍姍來遲。
「主子,」雲洛替安元志牽了馬韁繩。
安元志下馬,小聲問道:「全都死了?」
雲洛說:「是,末將帶人找過了,沒有活人。」
安元志點一下頭,讓雲洛帶兵守在外面,他只帶著上官平安走進了忠烈祠里。
忠烈祠里的屍體還是原樣放著,大雪將這些屍體掩埋了大半,安元志和上官平安儘量小心,不踩著這些躺滿了忠烈祠前院的屍體。
等到了忠烈祠前,突然一陣風起,風雪迷了安元志的眼。
「舅舅?」上官平安忙扶住了揉眼睛的安元志。
安元志搖頭一笑,道:「看來這些亡魂不願意我進去啊。」
上官平安抬頭看看飛雪的天空,說:「舅舅,現在誰還能攔您的路?」
安元志推開了虛掩著的門,邁步走進了忠烈祠的正殿。
白承英坐在正殿裡唯一的一張椅子上,身著戰甲,周身不見血跡,神情平靜,若不是事先知道這位未代皇帝已死,安元志還真以為這位只是睡著了。
地上的屍體擋住了安元志和上官平安往白承英跟前去的路,地上還汪著血水。
「結束了,」安元志看著白承英,跟自己的外甥道。
上官平安道:「舅舅,南疆六國的兵馬逃走了,這事您就這麼算了嗎?」
安元志扭頭看了上官平安一眼,說:「開疆闢土之事,急不得。」
上官平安臉上綻出欣喜的笑容,道:「舅舅是要稱帝了嗎?」
安元志又望向了坐在自己對面的白承英,跟上官平安小聲道:「我其實不想殺他。」
上官平安不解道:「什麼?」
「他人不壞,」安元志說道:「只可惜他是白承英。」
「那他不自盡,舅舅你是不是要榮養他?」上官平安問道。
「我是有這個打算,」安元志道:「可他不給我這個機會。」
「舅舅若是敗了,會給他榮養你的機會嗎?」上官平安又問。
安元志想了想,彎起食指在外甥的腦門上敲了一下,笑罵了一句:「臭小子。」
上官平安指一指白承英,「要厚葬嗎?」
安元志踩著攔路的屍體,走到了白承英的跟前,伸手試一下白承英的頸脈。
上官平安沒有跟上前去,站在原地等著。
確定白承英是真的死了後,安元志低聲跟白承英道:「爭江山,成王敗寇,你不要怪我。」
白承英這些年過得沒有安元志這麼意氣風發,衰老的厲害。
面前的人閉著雙眼,安元志還是抬手又在白承英的雙眼上抹了一下,然後轉身走開,跟上官平安道:「厚葬他,命喬林來辦這事兒。」
上官平安應了一聲是,跟著安元志往外走,小聲問道:「要把他葬在哪裡?」
安元志說:「白氏皇陵。」
上官平安又說:「那這些殉死的人?」
安元志停下腳步看了看一地的屍體。道:「隨葬。」
隨著安元志這隨葬二字,祈順王朝的命運塵埃落定。
同年的隆冬,安元志於京都城舉行了登基大典,新的王朝就這樣,在歷時七年血戰之後,取代了舊朝。
這日的京都城漫天飛雪,銀裝素裹。
安元志身著龍袍,一步步走上了金鑾大殿前的台階,他昔時的兄弟,朋友,部下,此時都跪在了他的腳下,從此以後,安元志是君,而他們是臣了。
安元志最後站在了金鑾大殿的高台之上,上萬的工匠用了七年的時間,為他重新修建了一座帝宮,將祈順王朝的痕跡徹底抹去,換上了新顏。
格子手拿著詔書,高聲宣讀安元志為帝後的第一道聖諭。
「定國號為永寧。」
格子讀到這一句的時候,天空放晴,連降了三日的大雪突然間就停歇下來。
安元志看著金鑾大殿下的金水橋,陽光此時穿過了雲層,將橋上的白雪染成了金色。
「那你喜歡什麼名字?」
「我常聽喬先生說,這個世道要是有個明君,讓我們這些人能過上好日子,永遠太平安寧就好了,我喜歡永寧這個名字。」
「這世上哪有永遠的事?」
「怎麼就沒有永遠的事?永寧這個名字好,我喜歡。」
眼前的金水橋恍然間變成了那座小小的木橋,安元志微微蹙一下自己的眉頭,那個穿著粗藍布衣衫,扎著藍布頭巾的女孩,見牙不見眼的,笑著沖自己跑來,陽光還是像記憶中那樣,追在這女孩的身後,輕快地傾泄了一地的金黃。
安元志往前邁了一步,似是想迎這女孩入懷,只是一陣風過,地上的雪花被這陣風捲起,天地間似乎又是飛雪婆娑了,安元志想擁入懷中的人,身影隨風而散,無影無蹤。安元志愣怔地看著眼前的橋,驀地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京都城的帝宮,而不是萬里之外,那個叫棲烏村的小漁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