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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53:37 作者: 雪中立鶴
穀雨說著,忽然靠近一些,貼在他哥耳朵邊上:「我和霜降的戶口都轉出來了,你的可沒有。你再想想我三哥說了什麼,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周聰愣在原地,手裡的煙就這麼掉在了地上。
北風一吹,地上的積雪被颳起一層顆粒,瞬間將那一點火星給吞沒了。
是啊,周中擎說了,老家的親戚都死絕了,他的戶口沒轉,是不是說明,他早晚也會成為被打擊報復的那一個?
他忽然一陣心慌意亂,調轉方向衝過去拍打著大院的門:「老三,老三你出來,咱兄弟好好說會話,那時候我還小,我做不了家裡的主,你不能什麼都怨我,你……」
正哭著,對門的張臨淵出來了,他直接揪著周聰的胳膊,把他拎遠了搡在地上:「鬼叫什麼呢?」
「小張,你說,我三弟他到底恨不恨我?他把我留在這裡,真的只是為了看著我不做壞事嗎?」周聰心亂如麻,一想到周甲志可能的下場,就覺得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張臨淵不知道,他不清楚他們周家具體的恩怨,但他從諸葛鳴的話里話外知道一個事兒,周中擎從小全是靠自己打拼過來的。
所謂的族人,還不如沒有。
這麼一想,周聰能在島上滋潤地過了大半年,也算是賺了。
他吸了口煙,蹲在地上,撣了撣周聰身上的雪:「你問我?你自己心裡沒數嗎?他有沒有差事交給你?要是有,就說明你的死期還沒到,你還有機會。那你還不好好抓住機會?你看到他家門口的花壇了嗎?一根雜草都沒有,全是他和他媳婦最喜歡的花。為了那一點點的美景,他除草除得比誰都勤快。你好好琢磨吧。」
沒有雜草?
那他算雜草嗎?
北風吹過,周聰打了個激靈,趕緊爬起來抓住了張臨淵的手:「你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麼忽然放棄了小安?你是不是也怕我三弟報復你?你——」
「別把老子跟你混為一談,我跟他談不上生死仇敵,不過是愛上了同一個女人,只要我沒害過安六合他就不會拿我當死敵。我技不如人,但又希望我愛的人過得好,當然要放棄執念。可你不一樣,你沒做的,你老子肯定沒少做,你好自為之吧。」張臨淵說完就走了,留下周聰在雪地里獨自落淚。
周聰琢磨了好久,終於想明白了一件事。
是的,老三院門口的花壇里沒有雜草。
他也不想做老三家門口的雜草。
如果他真的是雜草的後代,他為了活下去,只能親手幫他除了別的雜草,給自己換取一個挪到花盆裡擺到旁邊活著的機會。
於是他在這一刻下定了決心。
他到哨卡那裡撒了個謊,說周中擎在開會,抽不出時間,還叫周甲志別擔心,都是一家人,沒什麼過不去的坎。
還自掏腰包拿了二十塊給周甲志,說是周中擎給他的買酒錢,讓他別計較他開會顧不上出來。
周甲志開心死了,回去的時候恨不得敲鑼打鼓告訴所有人這個好消息。
回到老家,周聰做了這麼幾件事——
第一,他造謠周中擎原諒周甲志了,但別人一提到稻種,他就說自己資歷太淺管不了這種事。
那誰資歷深呢?
自然是周甲志,畢竟是前任族長呢,一時間,巴結周甲志的人更是爭相提著禮物上門說好話。
第二,他買通了幾個人混了進去,收集周甲志的種種惡行,同時又不遺餘力地溜須拍馬,讓周甲志頭重腳輕分不清自己姓甚名誰。
第三,他暗地裡找來幾個以前跟他混的,每家每戶核對收成和交納的種子,靜待時機,一起收拾。
他這邊都快把日子過成諜戰劇了,島上的周中擎卻整天只有三件事可做:去部隊工作,回家陪老婆,照顧孩子。
至於張臨淵和沈芒種的糊塗官司,他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聽說沈芒種愣是拖到了婚姻登記處的人休假了都沒去登記,還整天守在大院門口的路上,做望夫石。
而範文欣,在臘月二十八這天又分手了,一扭頭找了個更年輕的,氣得她那前任找上門去打了一架,一時間成為大院所有人津津樂道的新年趣聞。
而葛麗葛強,則被自家老媽豐富多彩的戀愛生活弄得目瞪口呆,對比之下,似乎看著消停下來的華念君也順眼了不少。
至於他們的老子,是不是在別人眼中又多戴了一頂綠帽子,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老子終於結束了三個月的懲罰期限,領到這個月的津貼了。
兄妹倆一拿到錢就把自己的那份藏了起來,隨後盯著神采奕奕的葛長征:「爸你高興什麼呢?」
葛長征當然高興,華念君肚子一天天大了,人人都說看樣子懷的是個兒子,他能不高興嗎?
一時得意,便提上一壺糙米酒,去找諸葛鳴蹭蹭兒子多的福氣。
路上從周中擎家門口經過,無意中扭頭看了眼,但見部隊裡整天怒目金剛似的周旅長,正眉眼溫柔地舉著一隻勺子,挖了一塊辣椒醬,小心翼翼地往他媳婦嘴裡送。
那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媳婦懷了個國寶呢。
葛長征嘚嘚瑟瑟的,一想到他媳婦懷的是兒子,而人人都說周中擎這邊是個閨女,便打趣道:「周旅長,懷個女兒就這麼伺候你媳婦啦,那要是懷個兒子,你不得把她寵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