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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53:37 作者: 雪中立鶴
他走上前去,跟幾個老翁打了招呼,隨後應下周中擎的邀請,也坐下了。
周中擎也不說那些沒用的,只客氣地拜託他,把這幾年周家莊的人口流動數據說來聽聽,再對比對比公社其他幾個自然村的。
老段雖然沒帶文件,可他心裡還是有本帳的,便頭頭是道地列舉起來。
「我們周家莊的男勞力是最多的,青壯年勞力的占比也是最多的。但是,我們周家莊的懶漢更是多得令人髮指!以往還能靠著大面積的良田,把人家外村的閨女騙過來當牛做馬,可現在不行了!公社要搞排名,自然村要搞競爭,村裡的生產隊也要互相比拼,躺在祖宗留下來的田畝上是前進不了的!舊中國落後就要挨打,我們農村人落後就娶不到媳婦,這還用我說嗎?」
老段果然是個老幹部,張嘴就是訓人的架勢。
原先還在死犟的周甲志,這時候也啞火了,他哀怨地盯著老段,心說這個老東西肯定也跟大旺串通一氣了,要打壓他,讓他抬不起頭做人呢!
直到這時,他的心裡還存著一份僥倖,想著周中擎也就是擺擺架子,下一下他的面子,等事情過去了,他還是他的周家大族長,教訓小輩還是天經地義的。
沒想到,周中擎居然話鋒一轉,道:「是啊,咱們周家莊這麼好的條件,怎麼就這麼不爭氣呢?想必是有些當生產隊長的,當族長的,當一家之主的,沒有做到帶頭示範的作用。段叔,我想問問,我提到的這些人,他們的家庭產出數據怎麼樣?漂亮嗎?還是拖後腿了?」
「九個生產隊隊長,只有三隊隊長和七隊隊長的排名進了全公社的中游,剩下七個,都是一樣的貨色。至於你說的什麼家族族長嘛,那更是氣死我了,光是今年上半年,就發生了十幾起族長侵吞族中小輩土地的事。這些人啊,不想著辛勤勞作,整天就想著偷別人家的,坑別人家的,這樣的人家,能有什麼出息嗎?至於什麼一家之主,那村裡的懶漢哪個不是一家之主了,打光棍的就他自己,自己就是自己的主人,不打光棍的,那就整天走街串巷,不務正業,指著家裡的老婆孩子老頭娘把他當祖宗供著呢!」
老段越說越氣,原本是來主持公道的,說著說著就成了生產隊的批.斗大會。
在場不少人都被說中了,紛紛避開周中擎和安六合的視線,看天,看地,裝無辜,要麼就乾脆悄默聲地溜了,免得等會被老段點名。
周中擎收回視線,安六合恰到好處地開口:「怪不得這一路看來都是良田,產出卻低得可怕,這麼看來,我的新稻種也幫不上大家什麼了,因為別的生產隊也分到了嘛。咱們周家莊想迎頭趕上,還是得從思想上抓起,從人性的懶惰和好逸惡勞上根治。這就需要一個有說服力的表率,作為大家參照的榜樣。」
老段聽著原本是不大高興的,爺們兒說話呢,她一個女人家插什麼嘴,可一想到人家的身份,也就不敢提出什麼異議了。
尤其是周家的老太公都沒有打斷她的發言,他一個外人就更不合適了。
他靜靜地觀察了一下,這幾個老頭的反應居然出奇的一致。
不免有些慶幸,還好他沒有自作主張呵斥這個安專家,不然的話,他也少不得要成為周中擎的眼中釘了。
他是個人精,聞弦音而知雅意,便應道:「是這個道理,既然今天村裡的大家長們都在,那咱們就好好討論討論,在年輕一輩里找個能挑起大梁的領頭羊!」
這話一出口,在場的人大半都意識到了其中的深意,紛紛看向了周甲志,有的等著看他的笑話,有的在同情他。
還有的神色平靜,誰擔個族長的虛名不重要,有實打實的好處給他們才是最關鍵的。
而這個好處,安六合自然是準備好了。
她笑著開口:「段支書說得在理,不過,為了公平起見,我倒是有個提議。」
老段好奇地看向周中擎,見周中擎低頭溫柔地打量著這個女人,眼裡滿滿都是寵愛的笑,他便把話茬接了過來:「你說。」
「既然是給生產隊當榜樣,那自然要考考這個領頭羊生產勞作的本事,所以我提議,大家可以先提名候選人,晚上我會準備好考核的項目,當著大家的面,真材實料地比一比,優勝劣汰嘛,這才符合咱們國家向前大步躍進的大追求。」安六合瞧著時候不早了,還是先去上墳要緊。
反正事情已經鋪開了,比賽的道具還要準備準備,一時半會也急不來。
老段跟幾個老翁交換了一下意見,隨後提議道:「今晚就算了,我看不如明天早上吧,今晚公社的巡迴電影播放小隊到咱們村來,要放三毛流浪記呢,地點還在曬穀場那邊,大家記得去看啊!」
事情就這麼說定了,散場的時候,安六合被太叔公叫了過去,跟其他幾個老頭都打了招呼。
隨後才跟著周中擎,領著孩子往墳地去了。
周家的祖墳在ᴶˢᴳᴮᴮ村後的一條大河邊上,身後是山,身前是河,貨真價實的依山傍水,難怪老陶家鬧死鬧活地要把女兒葬在這裡,這是風水寶地啊。
要是八荒看到了,指定能侃侃而談,說出很多的好處來。
她看著剛填上的一塊新土,猜測這裡就是之前陶二丫下葬的地方,周中擎見她有意繞開,便牽著她的手,直接踩了上去:「你也太客氣了,人都遷走了,你還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