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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53:37 作者: 雪中立鶴
    她微笑著走過去:「你就是周團長的戰友吧?」

    「呦,是寧老同志,您好您好!」諸葛鳴趕緊行了個軍禮,隨即熱情地過來握手。

    寧華夏點點頭,把他喊到外面去說話。

    「老同志有什麼想問的,儘管說。」諸葛鳴可是個人精,他看出來了,寧華夏是要找他說正事的,便收起了嬉笑的嘴臉,認真地看著她。

    寧華夏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沒有開門見山,反倒是說了句:「你倒是個寵辱不驚的樂天派。」

    「老同志過獎了,有什麼事你直接問我就行,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諸葛鳴知道,自己那點閱歷,在老紅軍的面前還是算不得什麼的,所以他很自覺,絕不賣弄自己的那點聰明。

    寧華夏嗯了一聲,這次直奔主題了:「那你跟我講講,你們周團長這個人怎麼樣。」

    「我們團長自小父母雙亡,家裡只有一個還算有點名望的奶奶,還有個半身不遂的爺爺。他五歲之前都是他奶奶領著的,後來他奶奶得了瘧疾也沒了,只能跟他爺爺相依為命。」說到周中擎的身世,諸葛鳴很是惋惜。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其實不管窮富,沒了爸媽的孩子都會迅速成熟起來,小小的年紀就肩負起了常人難以想像的重擔。

    要不是諸葛鳴從小就跟他一起長大,他都不敢相ᴶˢᴳᴮᴮ信自己接下來說的是真事。

    他平靜地陳述著,其實他心裡是不平靜的。

    他看著寧華夏:「老同志也是農村人,應該知道這樣的孩子,一般會被當成克父克母的煞星,不受待見。」

    「嗯,這樣的陋習和偏見,直到現如今還有。」寧華夏也很無奈,她女兒也遭受了類似的偏見,村里人說起來,張嘴閉嘴都是寡婦,晦氣,克夫,很難聽的。

    周中擎被人議論克父克母,境況又會好到哪裡去呢?

    這些枷鎖和罪名,會讓深陷其中的人痛不欲生,付出常人難以想像的艱辛和淚水。

    看來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哎。

    她讓諸葛鳴繼續往下說。

    諸葛鳴嘆了口氣:「我很羞愧,我跟他認識,就是因為年少無知,跟著村裡的小混帳們一起欺負他。我們聽大人笑話他是個孤兒,聽周圍人嫌棄他是個喪門星,所以都跟著討厭他,三不五時的就找機會羞辱他。我們那群孩子普遍都比他大,我是裡頭最小的,但也比他大了兩歲多。老同志應該知道,小孩子,別說是差兩三歲,就算是差個一歲半歲,那體型上的差距和力量上的差距也是很大的。我們那麼多人圍著他,他被揍得很慘。但是他從地上爬起來,既不是跟我們哭罵,也不是跟我們求饒,而是一頭撞在了我肚子上,把我撞得直不起腰來,隨後趁著所有人沒反應過來跑了。我們氣得不輕,趕緊追了上去,一路追到他家裡,才發現他這麼著急回去,是因為到飯點了,他要給他爺爺做飯。」

    「這麼孝順,倒是難得。」寧華夏不由得對這個周中擎多了幾分讚許。

    一般而言,被打的孩子確實只會哭天搶地,可這個小周,居然找到了機會反擊回去,還趁機跑了。

    跑的原因不是退縮和認慫,而是為了照顧自己唯一的親人,這換了誰不得被感動到呢。

    諸葛鳴揉了揉眼睛,很是認同:「是啊,也就是那一天,我意識到我錯了。他那么小,那麼瘦,卻一點都不為自己叫屈,一點都不為自己傷心氣惱,反倒是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他爺爺身上。他爺爺很高,快一米九的大塊頭,躺在那裡就跟一大截樹樁子一樣,看著都沉,結果他渾身是傷,卻不喊不叫,愣是把人扶了起來,用枕頭靠著,一勺一勺地餵他喝粥,餵他吃菜。那天回去,我很生自己的氣,氣得都沒吃晚飯。第二天那群混帳再喊我,我就跟他們打了一架。我叛變了,我成了周中擎的走狗,這走狗一當就是二十幾年啊,您看,我到現在都是他身邊的小跟班兒。」

    「難怪你被搶了位置也要留下來。都說患難見真情,雖然你一開始也混帳過,好在你及時回頭了。這麼說來,小周其實算得上是你的貴人了,你要不是跟著他入伍,也許今天的你只是一個街溜子,或者蹲大牢的。」寧華夏客觀地陳述著。

    卻聽得諸葛鳴無地自容:「沒錯,要不是他,我肯定還在跟那幫混帳鬼混,他們偷雞摸狗欺男霸女什麼都做。所以,老同志,我想說,我們團長真的是個很可靠的人。你要是有什麼打算,儘管放心地考慮他就是,我諸葛鳴拿性命擔保,只要是他想護著的人,那他一定會拼盡全力守護到底。」

    「英招不是他的孩子吧。」寧華夏沉默了片刻,忽然問了個諸葛鳴始料未及的話題。

    他愣怔了一下,隨即失笑:「我也覺得不是他的,這些年了,我就沒見他身邊有過女人,他上哪裡來的兒子。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嗎?不過我問了他也不說,大概是想幫誰瞞著吧,我也沒好追問,畢竟他這個人是有些倔驢脾氣的,打定主意不說的事,誰問了跟誰翻臉。」

    「那今天的這段談話,你也藏在心裡,別人問起來敷衍一下就是。」寧華夏知道諸葛鳴是聰明人,所以點到即止。

    諸葛鳴瞭然:「明白,老同志放心,我今天只是找您探討了一下海島戍防的漏洞,別的什麼也沒說。」

    寧華夏笑笑,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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