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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48:07 作者: 白鷺成雙
「你這個人,嘴裡慣會說得天花亂墜。」她搖頭,「你自己的取捨,如何能怪得到我頭上。」
面前這人沉默了,花白的鬢髮映著外頭的光,長長地嘆了口氣。
是他自己的取捨,怪他無能怪他懦弱,李家百餘人和尤氏之間,他沒法選後者。自尤氏死後,他再也沒能睡上一個好覺,原以為這麼多年的冷落多少能保住莊氏,結果到最後,他誰也沒能護住。
眼眸微紅,李守天朝上頭拱手,轉身就要離開。
「李大人。」姚氏慌張地叫了他一聲。
步子停住,李守天沒有回頭,姚氏怔然地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叫住他。
好在,他壓根不想多呆,等不到後話,抬步就走了出去。
外頭天光明媚,將他的身影勾成一道剪影,被風一吹,消散無蹤。姚氏呆呆地看著,還是壓不住脾氣地罵道:「活該你孤獨到老,誰稀罕你過來一趟!」
寂靜的冷宮,沒有人會應和她的話,只有踩著宮鞋的腳步聲,一下一下地往這邊靠近。
***
京華入冬的時候,花月的肚子凸顯了出來,李景允帶著她搬去了修好的新府邸,她跪在佛堂里,朝上頭無字的牌位恭恭敬敬磕了個頭。
這是給殷寧懷和她父皇母后供奉的牌位,沒法寫字,但她早晚磕頭,一次沒少。
李景允站在她身後看著,等她行完禮,便把人扶起來往外走。
「宮裡剛傳來的消息,姚氏自盡了。」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外頭陰沉的天,像是隨口與她閒話似的,漫不經心地道,「姚家人貶的貶,死的死,下場也是淒涼。」
花月朝掌心呵了口氣,搓著手道:「挺好。」
李景允跟著就瞪她一眼:「這話你也敢說。」
「公子說了,妾身的肚子值錢,左右是不會拿妾身如何的,那趁著肚子還沒卸下,就多說幾句吧。」她眯起眼來笑,「妾身心愿已了。」
聽得最後這四個字,李景允的嘴角也跟著揚了揚,他別開頭,哼聲道:「等春天你產下麟兒,爺再同你算帳。」
他老愛這麼嚇唬她,溫故知前些日子都來說他了,說嫂子如今就算看著乖巧,那到底也是經過事的人,真嚇跑了,您上哪兒哭去?
李景允不以為然,他也就是嘴上說說,何時真的對她做過什麼?她打亂他的計劃,謀殺太子,他氣歸氣,也沒真讓她自己收拾爛攤子。沈知落被懷疑需要脫身,不也是他幫著說了好話?
如今這京華里,誰敢招惹三爺啊,也就她,身在福中不知福,總也不肯與他服軟。
不過比起一開始的冷淡僵硬,隨著花月肚子變大,她好像也變了些,偶爾也願意靠在他身側,同他聊些家常,也會在深夜給他送湯送水,替他研墨挑燈。
雖然嘴上不肯輕饒,但李景允對現在這日子其實還是挺滿意的,只要她不再惹事,以前發生過什麼,他可以統統都不計較。
甚至,她有麻煩,他還會替她擋。
自從搬來新府邸,府里走動的人多,沒少混些蛇鼠進來,想擾她清淨,李景允不動聲色地全收拾了,她住的院子,若沒他的允許,半隻蒼蠅也飛不進去。
他對這府邸很是滿意,但有的人就難受了。
按照先前的計劃,孫耀祖是打算在太子死後立馬借著五皇子的東風重新立勢,此間少不得要花月多架橋搭梁,可是,自從他們搬了家,孫耀祖就聯繫不上殷花月了,不管托多少人,都進不去新府邸那銅牆鐵壁。
他轉頭想去聯繫沈知落,可這位爺聽聞是家裡有人鬧脾氣去江南了,他竟二話不說跟著追出了京華,不管多少飛鴿傳書也拉不回來。
更可氣的是常歸,他手裡捏著那麼多東西,原以為要大幹一場,誰知道周和朔一死,他竟做出了偷屍焚燒之事,被京都衙門抓住,關進了死牢。
孫耀祖很迷茫,他以為大梁太子死了,會是自己權勢復甦的開端,但最重要的這三個人竟就在這時候出了岔子。
無奈,他只能氣沖沖地去找尹茹。
大魏一定會回來的,他的榮華富貴,他的金殿玉堂,早晚都會回來的。
身子八個多月的時候,花月收到了蘇妙從江南寄來的信。
京華因周和朔和姚氏的死,鬧得好幾個月的腥風血雨,但信里的江南倒是日出江花紅似火,鶯啼柳綠,風光無限。
「她說什麼了?」李景允將袍子掛上屏風,瞥她一眼。
花月撫著肚子答:「說江南小鎮日子安寧,過得不錯。還說沈知落撕了她的休書,兩人打算繼續湊合過日子。」
「沒出息。」李景允啐了一口,「這才幾個月,就又原諒人家了。」
是啊,怎麼著也該跟這位爺學學,到現在還與她較勁。花月笑而不語,將信收好放在一邊,抬頭問他:「公子今日無事了?」
「偷得半日清閒,打算與溫故知去喝酒的,但看外頭好像要下雨,索性坐在這兒看看你。」他打量她兩眼,懶聲道,「嘖,也不是很好看。」
懷著身子的人,手腳臉沒一處不腫,哪兒能好看?花月皺眉,拿過鏡子掃了一眼,眼眶當即就紅了。
心裡「咯噔」一聲,李景允抿唇過去將鏡子奪了,嫌棄地道:「亂照什麼?黎筠說了懷著身子不能照鏡子,你老實呆著,等孩子生下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