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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48:07 作者: 白鷺成雙
沈知落平靜地回視他,手裡摩挲著乾坤羅盤,餘光瞥了花月一眼。
「有一樣東西,殿下沒給過微臣,只大皇子給過。」
「什麼?」
「信任。」他輕聲道,「殷氏大皇子,文武雙全,心懷天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知道我永遠不會背叛他,所以才在臨死前讓我轉投於大梁。」
瞳孔緊縮,周和朔搖頭:「不可能,你分明是順應天命----」
話說到一半,他自己都覺得傻,什麼順應天命,什麼貪生怕死,沈知落從一開始就想好了要報仇,像這麼多年間從未停止過刺殺他的那些人一樣,沈知落也是忠誠於殷寧懷的,他收買得了人,收買不了人心。
怒火攻心,周和朔覺得頭暈眼花,腳下站不穩,踉蹌兩步就跌坐在了庭院裡,扶著額急急地喘氣。
花月在他身邊蹲下來,低聲問他:「降書是你逼我皇兄寫下的?」
梁魏之亂,梁朝皇子周和朔生擒大魏皇子殷寧懷於觀山,殷寧懷寫降書,叛國通敵,令京華城門大開,百姓遭難。
想起這事,周和朔依舊覺得痛快:「他自己寫的,誰能逼他?哈哈哈,你皇兄是個叛國賊,就算本宮死了,也是堂堂正正的太子爺,可他是個叛徒,要被後世唾罵的叛徒!」
「當時,他騙了大皇子。」沈知落突然開口,「他答應大皇子,只要他寫下降書,便不會動京都百姓一分一毫,大皇子信了,才寫下的那東西。」
誰知道這人假君子真小人,拿著降書貼滿了京都,也沒放過任何一個老弱婦孺。
大皇子死的時候,沈知落就在房裡站著,按照殷寧懷的吩咐,他不敢露出一絲一毫的不舍和難過,只能眼睜睜看著周和朔動手。大皇子死後,周和朔對他大褒大獎,賞他大義滅主之舉,故而後來人都說,殷寧懷是被近臣所殺。
可他們都知道,但凡是大魏的人,誰捨得對大皇子動手?
花月沉默地聽完,抬頭看向他問:「皇兄死的時候疼麼?」
沈知落突然就紅了眼。
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花月抿唇點點頭,笑著對周和朔道:「不知太子可曉得你們大梁最忌諱的事是什麼?」
身上沒由來地一股涼意,和著肚腹里撕心肺裂似的疼,周和朔眉頭緊皺,已經是滿頭大汗。
「臣弒君,子弒父。」他咬牙說著,瞪著沈知落,「你這便是……臣弒君。」
最後三個字說出來,眼前已經是一片花白,周和朔不甘心地撲騰掙扎,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死了,他是大梁的太子,將來會是大梁的帝王,他還有很多事沒做,很多金銀珠寶沒花,哪兒能就停在這裡。
撐著一口氣,他開始拼命往外爬,可沒爬兩步,疼痛如潮水席捲全身,仿佛萬千鋼針在往肉里鑽,又好似一萬隻蟲子在從肺腑里往外啃。
冷眼看著那一身綾羅滾泥,似癲似狂,花月平靜地捏了紙錢重新點上,放進了庭院的火盆里。
「這是給大魏百姓的。」
「這是給我皇兄的。」
「這是給夫人的。」
她一邊念一邊往火盆里放紙錢,火燒得旺了起來,像地上掙扎那人一樣,痛苦扭曲。
紙錢燒了半個時辰,周和朔也掙扎了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後,火熄人斷氣,幾縷青煙夾雜著燃盡的紙灰,飛散出安和宮的宮牆。
重陽節本該是個登高望遠的好日子,可京華屬實不太平,帝王白日裡去祭祖,黃昏回宮,路上就遇見了刺客。雖說只是有驚無險,但自己的性命被人惦記上了,怎麼都是不高興的。
結果回到宮裡,中宮還突然來報,說太子在安和宮燒紙錢,被人撞了個正著。
無祭祀私下燒紙錢,都會被當成是對帝王的不敬,更何況是太子這樣的身份,在重陽節當日燒紙?帝王大怒,當即擺駕去問罪,結果就見人從安和宮搜出刻著帝王八字的牌位、制好的龍袍玉璽,還有一具冰涼的屍體。
「太子私下祭拜,被宮人撞見,下令殺了兩個宮人滅口,結果動靜大了些,引來了御林軍的人,撞破庭院裡的布置,太子殿下當即飲毒,只留下血書,求陛下放過東宮姬妾。」
皇后將事情稟明,又把證據一一呈上來給皇帝過目。
子有弒父之心,就算畏罪自盡,也必定會引聖怒。
「算是替殷寧懷給太子殿下的回禮吧。」花月坐在沈知落的馬車上,看著外頭倒退的宮牆,似笑非笑,「殷寧懷是不是叛徒,後世會有公論,但被抓了個正著的弒父太子,想必死了也進不得皇陵。」
「小主不是說,這輩子都與大皇子勢不兩立?」沈知落挑眉。
花月冷哼:「是啊,你瞧瞧,贏到最後的不還是我麼?殷寧懷那個傻子……」
說到後頭,她咽了聲音,抿著嘴角摸了摸自己腰間的銘佩。
第80章
作者:白鷺成雙|發布時間:07-02 17:10|字數:3084「這個勞煩大人拿走處置了吧。」
取下銘佩,花月捧著放去沈知落手裡。
張手接住,沈知落頷首道了一聲:「辛苦。」
自殷寧懷從她這兒拿走這銘佩開始,大魏舊仇舊怨就都與她無關,殷皇室沒有一個人是指著她來報仇的,是他衝動了些,愣是要將她拉回這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