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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48:07 作者: 白鷺成雙
    胸口沒由來地有些不舒服,沈知落張口想再說,面前這人卻已經像陣風似的颳了出去,只留兩抹香氣縈繞指尖。

    他沉了臉,盯著門口看了一會兒,繡著符文的髮帶被窗外風吹得卷上來,懨懨地蓋住眉。

    下午的時候,霜降過來了一趟,她跪在他跟前,恭敬地道:「國師,有人讓我來問一聲,您可算著了莊氏的命數?」

    沈知落坐在主位上,也不答,只道:「她說了不信,就別一直問。」

    霜降抬頭看向他:「旁人不知道,您還能不知道?若不是走投無路,她向來不會朝您開這個口。」

    未知苦處,不信神佛,莊氏這幾日是病情越來越重,殷花月才會亂投這個醫。

    沉默地摩挲著乾坤盤,沈知落嘆了口氣,過了許久才道:「生死有命,你還是讓她自己小心吧。」

    霜降聽明白了,回去卻沒敢直接同花月說,只編了兩句好話讓她寬心。

    殷花月當真是信了,放心地往面前的瓷杯里倒了一盞茶。

    她正坐在棲鳳樓的一間廂房裡,這房間牆上有暗洞,能清楚地聽見隔壁傳來的聲音。

    「好些年了吧?」康貞仲似笑非笑地端著酒杯朝面前這人拱手,「能再這麼坐著,我也是沒想到。」

    李守天神色複雜地看著他,接酒飲下,聲音里沒由來地多了兩分蒼老:「難得你肯邀我。」

    「我是不情願邀你,奈何景允那孩子討喜。」康貞仲滿眼譏誚,「天道也是不公,你這樣的人,竟能得這好妻好兒。」

    滿眼不解,李守天身子前傾:「這麼多年了,我一直想問你,我到底是何處對不住你了,沒由來地被你斷了兄弟之情,還一直冷嘲熱諷?」

    左右看了看,康貞仲失笑:「這兒就咱們兩個,你何苦還跟我裝不明白呢?齋月地下有知,怕是悔極了嫁得你這麼個狠心人,連死都沒死得其所。」

    第59章 委屈

    作者:白鷺成雙|發布時間:06-11 17:12|字數:6061李守天的臉色霎時難看起來,他捏了袖口將酒壺端起,倒滿兩盞,沉聲道:「我知道你這麼多年一直沒邁過這道坎,但逝者已矣,你總不能還說她的不是。」

    「我說的是她嗎?我說的是你!」握拳砸在那桌上,杯盤齊響,康貞仲惱恨地道,「若不是你,她那年華正好的當口,能就死得不明不白了?老哥哥,你當初迎她回家,與我說的是什麼----定會好生護著她,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可後來呢?你都做了些什麼?」

    「我----」

    「還裝,你我都這個歲數了,再裝糊塗就是真糊塗了,以後死了也不會想得起來!齋月是為你死的,為你這個將軍府,被姚貴妃給送下的黃泉。老哥哥你是全身而退了啊,白讓你那房裡的小丫頭背了一輩子的黑鍋,到現在還被景允記恨!」

    話說到後頭,嗓子都發顫,康貞仲咳嗽起來,像風箱拉快了似的,肺葉兒都跟著響。

    花月愣住了,她不敢置信地回頭,起身俯去牆邊,湊近那小洞往裡瞧。

    李守天僵硬地捏著酒壺,半側著臉背對著康貞仲,腮邊那起了褶子的肉輕輕發顫:「我沒有,她死的時候,我不在府里。」

    康貞仲氣得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拍桌:「是啊,你不知道,你特意挑了個日子走得遠遠的,給足了那小丫頭送毒藥的機會,人死了跟你沒關係,你還冷落了兇手這麼多年,給外人看去,只算是你情深義重,是不是?」

    向來莊重嚴肅的將軍,眼下臉上竟是露出幾分孩子似的慌張。

    花月看得背脊發涼。

    莊氏有多喜歡將軍呢?都已經看不見了,每每提起將軍,她的眼裡還會有光。

    這麼多年了,莊氏每天都往將軍書房裡送湯,她記得將軍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回回都要仔細囑咐廚房一番。將軍不待見她,瞧見她就沉臉,她便讓下人去送,天天也不落下。

    前幾年將軍在朝中立不住腳,幾度要有滅府之禍,新來的幾個姨娘跑得沒了影兒,莊氏還是不離不棄地陪著,想法子給將軍開路,噓寒問暖,扶持安慰,就差把一顆心也一併熬了湯餵他嘴裡。

    有時候花月會聽見夫人念叨,說她對不起將軍,所以要贖罪。

    先前聽老嬤嬤那話,花月以為自己終於明白了夫人是在贖什麼罪,以為這麼多年的謎題終於有了個真相。

    可眼下看見將軍這神情,她眼角都泛酸。

    李守天也曾是風流武將,一日看盡長安花,玉身立馬。他招得了裙釵回眸,招得了妻妾成群,可如今鬢髮花白坐在這裡面對老友的質問,他也狼狽得面紅耳赤,風流不剩分毫,只剩了亡妻墳頭草。

    「你哪裡會愛別人。」康貞仲笑出了滿眼的淚,「我早同齋月說過,你愛的只有自己,是她傻,她不信。」

    李守天喉嚨里響了兩聲咕嚕,終究是沒有吐出話來,他垂了眼皮,頗為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康貞仲又哭又笑,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今日找你來,也沒別的好說,那姚貴妃是害死齋月的真正兇手,她的兒子你若要幫,齋月九泉之下都不會安生,你但凡還有一絲良心,就莫再往那東宮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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