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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48:07 作者: 白鷺成雙
這人先前陪她上街,沒一會兒就要打道回府的,可今日逛得她腰酸背痛了,花月都還指著前頭問:「那家綢緞莊看過了沒有?」
蘇妙揉著腿苦兮兮地想,表哥造的孽,為什麼遭殃的人是她?
「看吧。」她嘆氣。
綢緞莊的掌柜似乎是有喜事,給她們拿綢緞都是一副眉開眼笑的模樣,還不惜多給她們量半尺料子。
「您是家裡添丁了不成?」花月笑問。
那掌柜的擺手便道:「我這個年紀,哪兒還能添丁,只是我那不肖子有出息了,入了科考場,至今還未遣返。」
大梁的科舉,因為當今陛下的一些顧忌,所以在京赴考之人都吃住在考場,落榜之人會被遣返,一榜一榜地遣,越晚歸的越好,直到三甲殿試問狀元。
算算日子,如今已經是殿試之日了。
蘇妙驚嘆地拍手:「這可厲害了,掌柜的也不消開這鋪子了,跟著兒子享福去啊。」
「哪裡哪裡,他也就是運氣好。」掌柜的謙虛著,臉上卻是遮也遮不住的驕傲。
花月挑好料子,終於與她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揉著自己的小腿,蘇妙眨巴著眼道:「要是我表哥沒聽將軍的話,選擇去科考該有多好,另擇官職,還能在府里住。」
花月淺笑:「木已成舟,再論也無用。」
她抱過剛買的綢緞,撫著上頭的紋路,又開始想要給夫人做件什麼衣裳。
蘇妙看了一眼她的手,微微皺眉:「小嫂子你休息兩日吧,瞧瞧這上頭的小口子,表哥回來非得把八斗掛在後門當臘肉不可。」
「這與八斗有什麼關係。」花月輕笑搖頭,沒往心裡去。
等李景允回來,她這手上的皮都怕是已經換了兩層,哪裡還有什麼口子。
蘇妙回了府,花月的事情就又多了一些,每天做一盅烏雞湯送去主院、清算府里的帳目、收拾兩個不聽話的下人、再添一添嫁妝的禮單。
這樣的日子很充實,但不知道為什麼,蘇妙看她的眼神里總帶著些擔憂。
花月知道蘇妙在擔心什麼,她覺得自己沒有要借忙碌來逃避什麼的意思,也沒有很想念李景允。
幾日恩愛罷了。
不屑地搖搖頭,她低眸繼續看帳本。
天近黃昏,所有的事都安排妥當,晚霞在天邊暈染開,東院突然就空曠了起來。
花月站在主屋裡,僵硬地瞪著博古架上那一雙錦靴。
她昨晚夢見這雙靴子從架子上跳下來,變成了一個人,那人生得討厭,眉眼討厭,身子討厭,渾身的痞氣也讓人討厭,墨色的瞳子朝她看下來,帶著三分笑意七分揶揄。
她狠狠地把他揍了一頓。
可是醒來之後,屋子裡只有靴子,沒有人,想揍也無處可揍。
惱怒地瞪著這靴子,花月的拳頭捏得死緊,瑩潤的指甲因用力而泛出清白色,指節攪在一起,一處紅一處青。
然而,片刻之後,緊捏的手指慢慢鬆開了,指尖動了動,往上一抬,與另一隻手合做了一處。
-大梁有個說法,新買的靴子擺在架子上,便能當半尊菩薩,若是誠心拜一拜,更是能心想事成。
博古架前站著的人微微有些恍惚。
她盯著靴子,薄唇微動,喃喃念了一些什麼,然後朝著那雙嶄新的靴子,虔誠地彎下了腰。
一瞬,兩瞬,屋子裡安安靜靜,沒有任何反應。
半晌之後,花月直起身子睜開眼,覺得自己真是傻透了,惱怒地甩袖:「騙人!」
天邊的霞光突然一盛,昏黃的光線從門口照進來,拖出一道長長的影子,花月沒注意,扭頭就想往門外沖,結果餘光一閃,她僵在了原地。
修長的身子靠在門框上,被勾勒出一圈光暈,衣擺上的藍鯉繡紋逆著光,變成了一片玄色。
那人似乎在笑,肩膀微微顫動,低沉的嗓音像古老的琴,穿過黃昏直抵她的腦海。
「爺從來不騙人。」他說。
像年關里的煙火突然全在眼前炸開,花月晃了晃神,下意識地伸手去撥弄餘暉,想撥開這些晦暗的光,看看這到底是誰。
她自然是沒撥開的,但這人往前走了一步,俊朗的眉目在她的眼前一點點清晰。
墨色的眸子裡泛著熟悉的光,眼尾斜過來,略微有些嫌棄的意味。
「這才多久,你怎麼就想爺想成了這個樣子。」李景允慢條斯理地笑。
呼吸停滯了片刻,花月眼眸動了動:「你……」
他低下頭來,拿有些青須印的側臉略微蹭了蹭她的耳畔:「不認得了?」
自然是認得的,花月迷茫地點頭。
下一瞬,她背後就被人一抵,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上貼住了他的心口。
心裡一直吊著的東西突然歸回了原來的位置,花月反手抱住他,眼裡有驚有喜,嘴上卻還是困惑地問:「你怎麼出來的?」
「宮門開了,自然就出來了。」他含糊地答,眷戀地嗅了嗅她身上的香氣。
慌忙推開他,花月狐疑地眯眼:「又是偷跑?宮裡可沒人替你打著掩護,你這擅離職守……」
滿眼笑意地看著她囉嗦,李景允嗯了一聲,低頭堵了這碎碎念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