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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48:07 作者: 白鷺成雙
今日說要過來,本以為她會找藉口推脫,誰料蘇妙竟跟個沒事人似的,引他進府,又送他出府。
沈知落忍不住問:「你最近都在忙些什麼?」
蘇妙挑眉,雙手捧心地道:「難得你竟會關心我了。」
「沒有。」他抿唇,「隨便問問。」
身邊這人笑開,一張臉明艷不可方物,她一蹦一跳地踩著青石磚,掰著手指同他稟告:「之前受人相邀,去山上玩流觴曲水,得了幾首好詩詞,回來讓人裱上送給舅舅了,舅舅最近為表哥的事沒少煩心,能搏他一笑也是好的。」
「最近這幾日就是燒掌事院的事兒了,嚯,不燒還不知道,我在京華也算有體面,那麼多人趕著來慰問,讓我下回行事別衝動。」
沈知落問:「都有誰來了?」
「兵部的小侍郎,東宮的僕射,還有幾個酒席上見過一面的幾位。」她想了想,搖頭,「記不得名字了,就記得他們穿的衣裳,有幾件還挺好看的。」
「……」
旁邊的人不吭聲了,蘇妙也沒察覺,仍舊笑盈盈地邊走邊道:「倒是你,現在才順便來看我一眼,半點也不像定了姻親的夫婿。」
沈知落笑得冷淡:「那誰最像?」
這話擱正常人聽著,都該知道是生氣了,要安撫兩句,說誰也不像。
可蘇妙不,她十分、非常、極其認真地摸著下巴琢磨了起來:「小侍郎溫柔歸溫柔,但太讓著我了,不像夫婿,像從護。你們東宮那位,也不知是不是學了你似的,分明有一肚子話,可就是不肯直說,繞著彎子要我小心謹慎,一板一眼的,有點可愛。不過還是林家那位的模樣最像吧,嘖,要不是我有親事了,還真得考慮考慮。」
「蘇小姐命里桃花無數,也當是如此。」沈知落扯著嘴角揚了揚,「若是覺得親事礙了桃花開,不妨去跟殿下說,讓他給你另指夫婿。」
蘇妙搖頭,髮髻里的步搖跟著直晃:「才不要呢,與大司命這親事多好啊,既能開桃花,又能有處歸家,反正大司命看了天命,也不會在意我跟誰好,我不是樂得輕鬆?」
牙齦一緊,沈知落停下了步子。
他轉頭看向她,儘量心平氣和地道:「不在意歸不在意,但蘇小姐不要臉面,沈某也不想被人戳脊梁骨。」
臉上的笑意僵了一瞬,又重新舒展開,蘇妙伸了個懶腰,嬌俏地道:「那你去同殿下悔婚吧,就說我為人浪蕩,不堪為妻。殿下那麼寵你,想必會答應的。」
前頭就是側門門口,蘇妙也不送了,站在原地笑眯眯地朝他揮了揮手,乖巧得像只搖著尾巴的小狐狸。
沈知落覺得心口發堵。
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姑娘呢,完全不按規矩辦事,說她薄情,她偏對他一往情深,可說她專情,她卻對誰都能夸上兩句。
自己仿佛一隻耗子,被她伸著貓爪拍弄,她不想一口吃下他,卻也沒想放過他。
腮幫子緊了緊,沈知落拂袖就跨出了門。
蘇妙站在他身後,眼睜睜看著那抹星辰消失在門外,臉上的笑意才慢慢消失。
***
韓家與司徒風的官司打了整整七日,兩方從京兆尹衙門吵到朝堂,最後因為司徒風手裡的證據確鑿,他被判流放徽州,不用給韓天永償命。
韓家夫婦氣得齊齊病倒,長公主也焦頭爛額,一片混亂之中,司徒風高高興興地就離開了京華。
徽州雖然遠,但也不是什麼荒蕪之地,有太子的庇佑,他過去就能另尋官職重新過活,算不得什麼絕路,所以坐上囚車的時候,他還翹著腿在哼小曲兒呢,不著調的曲子灑在坑坑窪窪的泥石路上,還頗有兩分鄉野情調。
「前頭有驛站。」押送他的官差道,「到了就去歇歇腳。」
「好啊。」司徒風笑著應下,又開始哼黃梅子葉兒綠。
驛站離京華不遠,官差將他關進廂房便去尋吃的了。司徒風左右看了看,覺得這房間倒也稀奇,大梁人的習慣,桌椅跟床中間一定是有隔斷的,可這屋子裡的擺設,倒像是大魏的風俗,桌椅就在床邊靠著,還擺了一壺茶。
這一路趕去徽州,中間不知道要受多少顛簸,秉著能樂一時是一時的想法,他坐下來就著茶壺往嘴裡倒了兩口。
翹著腿靠在椅背上,司徒風唏噓地想,自個兒上回看見這種房間,還是好多年前了。
那時候的宮裡茶桌就放在床榻邊,他一刀刺穿一個妃嬪的肚腹,看著她撲摔去桌上,又踉踉蹌蹌地滾到了床邊。艷紅的血蜿蜒了一路,像錦緞上的紅色繡花,從桌幃繡到床幃。
他沒懼怕過那個場景,甚至很是懷念,因為有那麼一遭,才有他後來的高官厚祿。
可惜啊……司徒風搖頭,又喝了一口茶。
午時驕陽正盛,照得人有些睏倦,司徒風覺得眼皮子重,迷迷糊糊地想起身去床上,不曾想腳上沒力,一踩就軟倒下去,面朝地,額頭「咚」地磕在了床沿上。
這磕得是真重,疼得他眼前花白,忍不住「唉喲唉喲」地叫喚起來。
門被人推開,吱呀一聲響,司徒風以為是官差回來了,連忙捂著腦袋喊:「快來看看我的腦袋撞破了沒?唉喲疼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