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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48:07 作者: 白鷺成雙
龍凜一開始就想好了,就算沒能殺了他,也會讓他背上殺害面首之罪。青銅面具一扔,他死在韓霜面前,沒人能證明他是方才的死士,也沒人知道他這是捉拿刺客,眾人能看見的,只有他手裡沾血的劍和地上冰冷的屍體。
高明,實在是高明。
李景允抬頭,眸光深沉地看向韓霜。
她像是毫不知情,慌張地攔著來抓他的衙差,嘴唇輕顫,神色擔憂。察覺到他的目光,她低頭看下來,眼裡滿是不解和責備:「景允哥哥,你倒是快說呀,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從死士到她,都是長公主的人,能是什麼誤會?
他嗤笑,目光越過衙差,遠遠地望出去。
衙差一臉莫名,跟著他一起看向大街的另一頭。
死士落網就選擇了咬舌自盡,護衛收拾了殘局,不由分說地先將周和珉請回宮。周和珉很是無奈,看向一旁跌坐著的花月,擺手道:「過兩日我再來看你。」
「多謝殿下。」花月扶著牆起身行禮,目送他上馬離去。
到底是身份尊貴的皇子,今日這一遭已經是荒唐,她也不可能還讓人留下來善後。
地上還有一灘攤的血跡,花月看得腿軟,正喘氣呢,柳成和就帶著朝鳳過來了。
「你沒事吧?」朝鳳扶起她,掃了一眼四周,咋舌不已。
花月笑著朝她搖頭,然後給柳成和指了指李景允跑走的方向,後者立刻帶著人過去找。
「今日出門真是沒看皇曆。」朝鳳一邊扶著她離開這地方一邊跺腳,「咱們在棲鳳樓好端端喝著酒呢,平白被個酒瘋子衝過來找了麻煩,成和也是個倔脾氣,非要跟人打。結果那頭還沒打完,就聽說這頭也打起來了。」
她捏著帕子給她擦了擦臉,低聲問:「你們這頭打贏了沒有?」
哭笑不得,花月道:「應該是打贏了,人都沒傷著,就是場面大了些,有點滲人。」
朝鳳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撫,然後抬眼看向前頭:「他怎麼找個人都磨蹭這么半天?」
羅華街很長,中間有三個路口,她們走過第二道牌坊,就看見前面圍滿了百姓。柳成和帶的家奴也在外頭沒擠進去,只踮著腳看。
「怎麼回事?」朝鳳皺眉。
家奴聽見她的聲音,慌忙回頭道:「少夫人,官差在前頭抓人呢。」
「官差抓人關我們什麼事,你們沒見過熱鬧?」她左右看了看,「少爺呢?」
家奴為難地看向人群里。
擁擠的百姓被官差分開,中間豁然開出一條道來,朝鳳一喜,抬步正想借過,一抬頭就看見衙差押著個熟悉的人走了出來。
「哎。」她困惑地拉了拉花月的衣袖,「那個人是不是有點像咱們三爺?」
花月目光沉重地看著,半晌之後低聲答:「不是像,那就是。」
十個衙差圍著李景允,倒是沒有給他上鐐銬,只是,每個人的都按在腰間佩刀上,神色很是警覺。柳成和跟在李景允旁邊,小聲與他說著什麼,他點了點頭,又掃了右側的人一眼。
花月跟著看過去,就見韓霜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右側,哭得梨花帶雨。
「這算個什麼?」朝鳳看得直擰眉,「十八相送呢?」
柳成和沒跟多遠就退了出來,朝鳳拉著花月走過去,很是不悅地道:「怎麼又跟那小蹄子攪合上了?」
「不是攪合。」柳成和面色凝重地道,「三爺失手殺了長公主的面首,韓霜是目擊證人。」
「面首?」花月搖頭,「他是去追方才在街上行刺的面具人,哪兒會突然對什麼面首動殺心。」
柳成和看向她,目光複雜地道:「戴上面具是刺客,脫了面具就是面首。三爺能殺戴著面具的刺客,卻殺不得沒戴面具的面首,長公主執意想找他麻煩,三爺的生死,算是捏在韓霜手裡了。」
呼吸一窒,她皺眉揉了揉額角。
躲不過,還是躲不過,她這無權無勢的奴婢,哪裡攔得住位高權重的長公主,還以為從死士手下保住性命就已萬全,沒想到後頭還有坑在等著。
最近的廢除掌事院一事,皇帝偏心太子,沒少讓長公主受委屈,到底是親生的,心裡還是有愧,這一回出事,皇帝必定站在長公主這邊,指望他顧念李景允是不成的。
至於太子,他也許肯幫忙,但能幫到什麼份上就難說了。
腦子轉得飛快,花月臉色緊繃,下意識地啃了啃指甲。
柳成和看了她一會兒,突然道:「其實小嫂子也不必太擔心,韓霜那個人……未必是想要三爺的命。」
微微一愣,花月回視他,看著他那別有深意的眼神,慢慢地就反應了過來。
長公主氣的是李景允不為她所用,那麼擺在他面前的就有兩條路,第一,繼續忤逆長公主,那他就會被扣上殺人之罪,第二,讓韓霜滿意,韓霜自然就願意替他洗清罪名。
太精彩了,花月都忍不住想鼓掌,李景允連個一官半職都沒有,竟值得這些上位者如此用心,實在是可歌可泣。
「委實是不要臉。」朝鳳柳眉倒豎,「天底下是就三爺這一個男人了還是怎的,她連這種陰損主意都想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