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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48:07 作者: 白鷺成雙
    「另一個也埋你。」他道,「被腰斬的人,該有兩個墳。」

    花月:「……」

    她覺得有點冤枉:「公子,是您讓奴婢問的,奴婢本也不是非要知道這個秘密。」

    「嗯。」李景允坦蕩地道,「是爺非要說給你聽。」

    澡豆的香氣在水裡化開,他搓著自個兒的胳膊,眼皮抬了抬:「如此一來,爺若是生了害你的心思,那爺自個兒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心口上的弦微微一動,花月飛快地看了他一眼。

    這是……何意?

    面前這人定定地看著她,眼底泛著淺淡的光,像是已經給出去一串糖葫蘆的小孩兒,在殷切地等著對面小孩兒的回應。

    花月有些始料不及,眼睫顫了顫,手下意識地背去身後,嘴唇緊抿。

    先前她也想過,若是他肯對她坦白,她也不妨與他交心。可那時候他沒應,只隨口糊弄著她。眼下倒是不糊弄了,但……誰知道他是不是又一時興起。

    別開眼,花月拿起旁邊的帕子,繞到他身後道:「水要涼了。」

    李景允沉默了,後腦勺對著她,脖頸僵硬。

    驕橫霸道的公子爺,好不容易主動給人一個台階下,卻碰上她這麼不識好歹的,花月都替他生自個兒的氣,心想要是他等會再發火,那她不還嘴就是了。

    然而,片刻之後,李景允只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略微失望地道:「爺真是白疼你了。」

    身子僵了僵,花月莫名有點無措。

    手裡的帕子被他抽了去,李景允擺了擺手:「去歇著,爺自己來。」

    「是。」

    折騰這麼一圈,最後也沒讓她搓背,花月離開主屋站去走廊上吹了會兒風,眼裡滿是茫然。

    李景允想知道什麼呢?

    又或者,他已經知道了些什麼呢?

    翻卷的水汽從窗台飄出去,朦朦朧朧地繞上了庭里的石榴花枝,已經是五月的天氣,石榴花苞在夜風裡打了個顫兒,半開不開。

    第二日。

    花月一大早就開始收拾東院,從庫房裡拿了不少擺件出來擦拭擺放。她一忙,便只有八斗能去叫公子起床。

    於是八斗不負眾望地被砸得額頭上隆起一個包。

    「殷姨娘。」八斗很委屈,「公子為什麼老砸咱們不砸您呢?」

    花月正擦著手裡的白玉觀音,聞言頭也不抬地道:「他誰都砸,但我躲得快。」

    李三公子哪兒都好,就這起床氣實在嚇人,花月拿了兩塊酥餅安撫了八斗,然後放下觀音走去主屋。

    這位爺昨兒晚上沒睡好,眼下坐在床邊,滿臉都是怨氣,旁邊的奴僕瑟瑟發抖,放下水盆就跑,他兀自耷拉著眉眼,一動不動地撐著床沿。

    微微一笑,花月擰了帕子,過去給他擦臉。

    「煩人。」他眉頭直皺。

    仔細將他的臉擦乾淨,花月溫軟地道:「已經是要用午膳的時辰了。」

    渾身戾氣不散,李景允冷聲道:「少吃一頓午膳又不會死人。」

    「可是今日----」她扭頭看了看外面,輕笑,「今日五皇子要過府,指不定待會兒就來人傳話了,公子總不好這副模樣見客。」

    混沌的腦海里陡然插進來十分刺耳的三個字,李景允瞳孔有了焦距。他轉頭看向身邊這人,嗓子沙啞低沉:「他來,你很高興?」

    自然是高興的,堂堂五皇子,往東院這麼一放,那就是個活的觀音菩薩,能嚇退不少妖魔鬼怪,保住一方平安。

    想起自個兒方才擦的那個白胖的觀音,又想起周和珉鼓起腮幫子時的模樣,花月莞爾,眼眸都彎成了月牙。

    高興得真是太明顯了。

    李景允轉頭就要倒回去繼續睡。

    「哎。」花月連忙拉住他,「公子,午膳有您愛吃的粉蒸肉。」

    懨懨地斜眼,他道:「不想吃。」

    「那,還有奴婢親自燉的鴿子湯呢。」她低下頭來,跟哄小孩似的軟聲道,「沒放山藥,用枸杞燉的,湯熬得雪白,您應該愛喝。」

    「……」慢條斯理地坐起來,他白她一眼,悶聲道,「替爺把衣裳拿來。」

    花月連忙捧了準備好的銀絲獸首錦袍來。

    「不是這個。」李景允擺手,「先前那套,藍鯉雪錦袍。」

    之前還不愛穿的,眼下倒是要指著穿了?花月很意外,不過還是依言把這套袍子找出來,仔細給他換上。

    「這衣裳顏色淺,料子也好。」李景允低頭看了看,不經意地道,「就是這靴子穿著不太襯。」

    白底黑面的官靴,配這衣裳是有些不合適,花月轉身去找了找,翻出一雙淺青色的錦靴遞過來:「這個呢?」

    面前這人滿臉嫌棄,眉頭皺得都能夾死蒼蠅了。

    但是別無選擇,他還是接過去換上,悶悶不樂地坐下用膳。

    花月覺得好笑,往常這位爺可不是個會在意打扮的人,今兒倒是格外小氣,一身的嬌貴毛病都冒了出來,看什麼都不順眼。

    好端端的一桌子菜,他嫌魚難挑刺、嫌獅子頭裡面沒味兒、嫌青菜太咸,最後只把鴿子湯喝了個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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