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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48:07 作者: 白鷺成雙
「這些年欺負我的人少了不成?」她睨著她,笑得狡黠又坦然,「讓他們說兩句又怎麼了,日子還是要過。」
霜降板著臉,不為所動。
「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你見不得曾經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西宮小主,變成一個任人碎嘴的奴婢。」她軟了語調,柔聲道,「可人家也沒說錯什麼,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頭的。」
「你不跟那三公子好上,就什麼事也沒有。」霜降鼻音濃重地嘟囔,「泯然眾人分明是最周全的,你偏要同他攪合,你知道韓家那小姐暗地裡來打探了多少回了嗎?」
指尖微微一頓,花月別開頭:「我說過了,那是逼不得已。」
「當真是逼不得已,還是你順水推舟?」霜降咬牙,「我不信你要真不想跟他攪合,還能沒有別的辦法!」
「……」
步子加快,她繞過月門,略微倉皇地想跨進表小姐的院子。
霜降在院門外就停了下來,她不會跟著進去,但她站在原地,還是沉聲道:「沈大人沒有說錯,你偏執在這一個人身上,會吃苦頭的。」
聲音從後頭飄上來,被風一吹就聽不見了。花月閉眼,穩住心神,重新掛上笑意推開了主屋的門。
蘇妙睡著了,屋子裡安安靜靜的,只有李景允轉頭朝她看過來。
放輕了腳步,花月將碗放在桌上,困惑地低聲問:「表小姐不吃麵了?」
「睡著了怎麼吃?」掃一眼她端來的面,李景允冷哼,「糊的。」
「端過來的路上難免糊住些。」她掀開盤子,拿筷子拌了拌,「也沒糊太厲害,妾身揉了許久的面,很是勁道。」
輕蔑地別開臉,李景允不以為然:「看著就不好吃。」
也不是給您吃的啊。花月腹誹,扁了扁嘴,端起碗就要往外走。
「做什麼去?」他問。
「把面送回廚房,看有沒有旁人要吃。」花月道,「表小姐反正也吃不了。」
不太自在地輕咳一聲,李景允叩了叩桌面:「東西放著,你先回東院看看那白鹿餵了沒。」
白鹿不是一直讓八斗在餵嗎?花月心裡納悶,倒也沒多說,應了一聲就放了碗出去了。
霜降沒有要堵著她的意思,院子門口已經沒人了。
輕舒一口氣,花月低頭往東院走,一邊走一邊想,薛吉死了,沈知落和常歸最近一定也會忙碌,東宮眼下正與中宮爭執掌事院之事,孫耀祖和尹茹也忙著奪權,一時半會的,壓根不會有人注意到她。
那她可以再找幾個人的麻煩。
心裡有幾個名字,她反覆念叨,眼底微微滲著血光。
「殷姨娘。」八斗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擔憂地喊了她一聲。
花月回神,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東院門口,八斗捏著掃帚,見她終於抬眼,連忙道:「您二位昨夜沒回來,可把人急壞了。」
「出什麼事了?」她問。
八斗撓著後腦勺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聽說……韓家那小姐昨兒上吊了。」
哦,上吊。
花月點點頭,平靜地繼續往裡走。
「等會。」走了兩步,她停住步子,突然猛地回頭,「你說什麼?上吊?!」
八斗點頭,杵著掃帚柄道:「就昨兒夜裡子時的事,有人來咱們這兒傳過話,但公子和您都不在。」
倒吸一口涼氣,花月急匆匆地就要走,低頭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裙子,想想不妥,又去換了一身淺白色的。
「姨娘。」八斗笑道,「您聽奴才說完,上吊歸上吊,人沒事,已經救過來了。」
心裡微松,花月問他:「有說是為什麼嗎?」
「這還能為什麼呀?」八斗欲言又止,看了一眼空蕩蕩的主屋。
花月沉默。
如果說蘇妙喜歡一個人是熱烈奔放不顧一切,那韓霜喜歡一個人就是癲狂痴醉,不死不休。上回她給她到底設了怎樣的一個局,花月尚窺不得全貌,但這一回,花月知道,她是拿命在跟自己搏了。
貴門小姐企圖尋死,那是要轟動半個京華的,換做別的人家,定是要將消息壓住,以防人猜測。可韓家沒有,他們甚至主動告知了另外半個京華。
於是,「李家三公子始亂終棄,韓家大小姐尋死覓活」的消息很快傳遍大街小巷,成為京華當日最火熱的飯後談資。
花月以為李景允會生氣,會拒絕去看她,亦或者對這種女兒家的做派嗤之以鼻。
結果沒有,李景允帶著她一起去了韓府,坐在韓霜的床邊,任由她哭濕了自己的半幅衣袖。
「我真的……真的沒有騙你。」韓霜雙眼通紅,上氣不接下氣,「你什麼時候才能原諒我?」
李景允靜靜地坐著,目光掃過她的眼眶和蒼白的嘴唇,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許久才問:「你真的想死?」
怯怯地看了他一眼,韓霜吸著鼻子,突然露出一個淚盈盈的笑來。她眼神飄忽,似乎回憶起什麼好事,喃喃道:「我的命是你的,我不該沒告訴你一聲,就尋短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