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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48:07 作者: 白鷺成雙
白皙的脖子一仰,隱隱能看見上頭細細的青筋,她喝得又乾脆又乾淨,杯盞往下一翻,滴不出半點酒來。
饒是再不高興,這也挑不出什麼毛病。那小姐無奈地行禮,轉身走了。花月若無其事地坐回李景允身邊,繼續咬著碗裡的熊掌。
她垂眼沒往旁邊看,徐長逸柳成和卻是看了個清清楚楚----方才還迷離裝醉的三爺,眼下正無聲地勾起嘴角,墨瞳泛光地看著她。
那欣喜的小眼神啊,活像是殷花月剛剛推開盤古自己開闢了天地。
徐長逸和柳成和對視一眼,齊齊搖了搖頭。
沒救了。
「小嫂夫人酒量還挺好。」柳成和戲謔,「比三爺能喝。」
跟著點頭,李景允也想誇她兩句,剛開口,就聽得「咯嘣」一聲。
牙齒好像磕在了碗沿上,殷花月臉埋在碗裡,突然沒了動靜。
李景允:「……」
連忙伸手將她拉起來,他低頭一看,這人臉上也沒什麼變化,紅都沒紅兩分,但眼睛卻是半闔著,恍惚地看著他,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
「想睡覺了。」她嘟囔。
錯愕了那麼一瞬,李景允倏地笑出了聲,他將她摟過來,讓她靠在自個兒懷裡,然後小聲逗她:「這宴席上不讓睡覺,睡了就是失禮。」
軟綿綿的小爪子抓住了他的衣襟,懷裡這人悶聲道:「那回去睡。」
「酒沒喝完,人家不讓走。」
煩躁地哼了兩聲,花月蹭著他的衣襟扭過臉,伸手又去拿桌上的酒杯,可不知是她手短還是怎麼的,那杯子近在眼前,卻怎麼都拿不到。她往上抓,那杯子甚至往下跑。
脾氣上來了,花月撐起身子雙手去抓,結果那杯子竟跟生了翅膀似的,又往上飛了。
「三爺。」徐長逸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您這是不是無恥了點?」
李景允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拿著酒杯逗弄懷裡的人,分外愉悅地道:「無恥就無恥吧,爺無恥得挺高興的。」
……這話就更無恥了。
徐長逸抹了把臉,覺得不能跟現在的三爺講道理,畢竟中了情蠱的人都是傻子。
抓了好幾回都沒將杯子抓住,花月眯眼,突然不動了。
李景允「嗯?」了一聲,捏著酒杯在她面前晃了晃,以為她當真睡過去了。
結果就在他放鬆的一瞬間,懷裡的人出手如電,身子蹦起來,一把就將酒杯抓住了。
花月大喜,杏眼笑得彎起來,臉頰也終於透出兩抹緋紅。然而,她這動作太大,身子完全沒個支撐,剛將酒杯抱進懷裡,眼前的景象就突然傾斜。
她看見桌子和菜餚都往上飛了起來,也看見徐長逸和柳成和兩個人都變得歪歪扭扭的、滿臉愕然地看著她。
眼前出現了半幅衣袖,被落下來的酒盞一灑,酒香浸染。接著,她整個人都跌進了這片酒香里,溫熱踏實,恍如夢境。
咧了咧嘴,她就著這夢境蹭了蹭。
李景允是想斥她的,可話剛到嘴邊,側頸上就是一暖。
這人歪倚在他肩上,嘴唇剛好碰著他,似乎是把他當了熊掌了,啊嗚一口咬下來,貝齒小小的,連他的皮肉都叼不住,齜牙咧嘴地磨了兩下,她有些泄氣,委屈地伸著舌尖舔了舔。
酥麻的感覺自側頸傳遍四肢,李景允身子一僵,臉色驟變。
懷裡這人什麼也沒察覺,哼唧了兩聲,帶著酒氣的呼吸都噴灑在他頸間。
「別動。」李景允啞了嗓子,手捏緊了她的腰側,「爺可不是山珍。」
那雙墨瞳里有暗涌翻滾上來,如壓城黑雲,急急欲摧,可花月看不見,她只記得自個兒拿到了酒杯,杯子裡的酒好像也沒了,於是她抓著他的衣襟高興地道:「可以回去了吧?」
這回李景允沒再逗她了,他深吸一口氣,將眼底洶湧而至的東西一點點壓回去。
「可以。」
徐長逸和柳成和一個望著左邊,一個望著右邊,都裝作什麼也沒看見。李景允掃了他們一眼,沉聲道:「這兒交給你們了。」
「三爺慢走。」兩人齊齊應下。
李景允走得極快,懷裡的人卻抱得很穩,幾乎沒怎麼顛簸。
不過回到主屋,她還是有些難受,眉頭緊鎖地看著他,小聲道:「要沐浴。」
見慣了殷掌事自律矜端的模樣,這任性驕縱的樣子他還是頭一回見,李景允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替她將鬢髮別去耳後:「行,爺讓人給你抬浴桶來。」
「不行。」面前這人突然就犟了起來,嘴巴不高興地翹得老高,「我不在浴桶里沐浴,我要浴池,要以玉石為砌、黃金為階的那種。」
這要是換了別人,他肯定拎出去扔在假山旁的魚池裡。可對上這張醉意朦朧的臉,李景允發現自己生不起氣,甚至心口還有點軟。
伸手撫了撫她這滾燙的小臉,他低聲道:「你說的那個浴池在禁宮裡,現在看也看不著。」
花月一怔,傻愣愣地看著他:「我不可以去禁宮沐浴嗎?」
「是啊。」
輕輕軟軟的兩個字,他自認為回答得夠溫柔了,結果面前這人一聽,眼裡竟是慢慢湧上了淚,啞著嗓子碎碎念:「為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