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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48:07 作者: 白鷺成雙
    身子晃了晃,花月顫顫巍巍地扶住了旁邊的石柱。

    溫故知擔憂地看著她:「你當真無礙?」

    虛弱地搖頭,她抱著石柱望向遠方的山尖,抖著嗓子問:「溫大人,臉面和性命,哪一個更重要一些?」

    莫名其妙地撓撓頭,溫故知道:「自然是性命,什麼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都是扯淡,若本身就是瓦,那碎不碎的也沒差,給自個兒留個活頭不好麼?」

    他這話一說完,就見面前這人沉默了片刻,琥珀色的眼瞳直晃悠,有些茫然,又有些決絕,像極了既然奔赴戰場的死士。

    沒一會兒,她恢復了常態,朝他笑道:「多謝溫大人,奴婢先告退了。」

    溫故知點頭,目光掃過她這瘦弱的小身板和那蒼白的臉色,還是忍不住暗嘆。

    三爺不當人啊,乾的這都是什麼事兒。

    「阿嚏----」

    李景允好端端躺在軟榻上,沒由來地打了個噴嚏,他疑惑地起身看了看,發現已經是要用午膳的時辰了。

    房門被推開,殷花月端著托盤進來:「公子。」

    李景允扭頭去看,微微挑眉。

    先前還只有一根素銀簪的頭上,眼下倒是多了一枚珠花,斜斜地插在雲髻里,給她添了兩分嬌美。這人換下了灰鼠袍,只著水色羅裙同藕白上襦,正襯外頭春色,淺青的帶子往腰上一裹,當真是軟如柳葉。

    眼裡泛起一抹笑意,李景允裝作什麼也沒看見,只問:「午膳是什麼菜色?」

    面前這人有些失落,裙擺微晃,看起來更猶豫了,不過只片刻,她就安定下來,笑著答:「是廚子燒的野豬肉,還有這些日子打的山雞兔子,都做成了珍饈。」

    慢悠悠地挪去桌邊,李景允提著筷子嘗了兩口。

    花月站在他身側,動手替他布菜,又將湯也先盛出來放在一側,然後就安靜地看著他。

    大概是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他皺眉:「你今日怎麼這麼少話。」

    花月抿唇,小聲道:「奴婢平日話也不多。」

    抵著拳頭輕咳兩聲,他強壓著笑意,一本正經地道:「那你下去吧,爺也落個眼前清靜。」

    微微一頓,花月順從地點頭,躬身就要往後退。

    李景允餘光瞥著,就見這人退到一半又僵住,手指捏著袖口摳了摳,又慢慢走回來了:「公子,奴婢還有一事要稟。」

    「說。」

    屋子裡檀香裊繞,桌上飯菜也正香,人身處其中,按理應該輕鬆才對,然而殷花月緊繃了身子,連眼皮也繃得死緊。

    「公子想的立妾擋妻的法子的確可行,但夫人與將軍少不得要生氣,若是旁的人為此進府,日子難免水深火熱。」她捏著手道,「思來想去,奴婢有一個主意。」

    一張庚帖遞到了他眼皮子底下,李景允也沒去看,目光徑直落在她那蜷縮得發白的手指上,眼裡浮起兩分戲謔。

    「什麼主意啊,講來聽聽。」

    花月為難地看向庚帖:「您要不先看看這個?」

    「看了也不認識,你先說。」他抱起胳膊來,像即將收網的老漁夫,不急不慌地等著。

    嘴唇都快咬出了血,花月支吾了兩句。

    「大點聲。」他不耐。

    深吸一口氣,花月鼓足了這輩子全部的勇氣,突然大吼:「與其隨便去外頭找一個還要花銀子公子不如納了奴婢奴婢乖順聽話話也少雖不嬌美但吃得不多不會惹夫人不開心也不會給公子添麻煩。」

    一口氣說完不帶喘,花月感嘆自己厲害,然後屏息等著面前的答覆。

    她這個主意其實挺好的,又能省錢又能幫忙,還能保住她自己的小命。雖然做李景允的妾室也是風口浪尖,但比起被人分屍還喊不出救命,這條路實在是通天大道寬又闊。

    然而,面前這人聽了,半晌也沒個反應。

    心口一點點往下沉,殷花月想起這人上回對她的嘲笑,睫毛顫了顫,開始生出一絲後悔來。

    李景允會怎麼看她?無恥下人企圖攀主子高枝,不守著奴婢的本分反而想著如何飛上枝頭,簡直是厚顏無恥膽大包天。

    人前正氣凜然殷掌事,人後勾搭主子狐狸精!

    越想越絕望,花月往後退了半步,喃喃道:「奴婢說笑的,公子也別往心裡去,奴婢就是看您今日閒在屋子裡,怕您悶著……」

    話還沒說完,手腕上就是一緊。

    李景允眼底的笑意幾乎是要破墨而出,但鑑於上回的慘案,他也實在不敢再笑,強自板著臉道:「你想做爺的妾室?」

    「也不是那個意思。」她尷尬地笑著,掙了掙手,「奴婢就是覺得……當個花瓶擺在您院子裡也能擋擋災,比外人來得省事。」

    這人真是不會撒謊,一撒謊耳垂就泛紅,眼珠子亂轉,偏生臉還要繃著,端著她「殷掌事」該有的儀態,瞧著可愛得很。

    要不是怕狗急了咬人,他可真想蹲下來好生逗弄逗弄。

    翻開手裡的庚帖,上頭毫不意外地寫著「殷花月」和她的生辰八字,李景允只掃了一眼就合上,勉為其難地道:「你這麼說,似乎也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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