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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48:07 作者: 白鷺成雙
然而,殷花月反手就給了他一肘子,力氣極大,活生生像是想將他腹上捅出一個窟窿。他吃痛悶哼,剛抓住她的手肘,另一隻手又狠狠朝他脖頸上劈下來。
沈知落臉色發青。
「小主。」他道,「是我。」
殷花月回眸,眼神冰冷得不像話:「有事?」
微微一噎,沈知落將她扶穩放到軟座上,無奈地嘆了口氣:「今日之事,太子早有戒備,只能說是常歸送羊入虎口,並非在下執意背叛。」
花月面無表情地抬眼:「你與常歸是同僚,我又不是,他生死都與我無關,何必同我解釋。」
「那寧懷呢?」沈知落定定地看著她,「寧懷與你,也無關嗎?」
眼裡神色一僵,接著就有暗色翻湧上來,花月回視著面前這人,倏地嗤笑出聲:「沈大人,您別提這人為好,好端端的名字從您嘴裡吐出來,聽著怪噁心的。」
「……」
沈知落怔愣了片刻,淺紫的眼眸里情緒萬千,似恨似怨,似惱似疲。
沉默半晌之後,他低聲道:「我找你,就是要說他的事。」
花月驟然抬眼。
手指摩挲著衣袖上的星辰繡紋,他低眉看著,突然有些憔悴:「大皇子死後,屍骨被焚,連同一些隨身物件,一起被埋在了觀山之頂,地方隱蔽,本是不該為人所知。」
「但是不巧,他入土之處的那棵松樹長了五年,枝繁葉茂,形態上乘,被獵場看守人挖去販賣。松樹沒了,下頭的東西稍有不慎,就會重現人世。」
「這次春獵,得找機會將那地方填上,亦或是……把重要的東西帶走。」
思緒有些飄遠,沈知落輕聲道:「原以為你不在了,這件事只有我能做,可眼下你竟然也來了,既然如此,總要與你商議。」
花月皺眉聽完,戒備地道:「你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想挪點東西還要親自動手不成?」
面前這人輕笑起來,身子一動,袍子上的星辰粼粼泛光:「觀山是皇家的獵場,除了春秋開獵之時,皆有重兵封山,無令不得出入。」
「怎麼說都是我揚名天下之地,若是輕易派人來挖東西,太子殿下還不得起疑心?」
後半句話是他的自嘲,花月聽著,眼裡神色複雜起來。
幾年前的梁魏之亂,梁朝皇子周和朔生擒大魏皇子殷寧懷於觀山,殷寧懷寫降書,叛國通敵,令京華城門大開,百姓遭難,後來有所悔悟,卻被身邊近臣沈知落所弒,屍骨無存。
那一年,大魏山河破碎,皇子為千夫所指,而沈知落,因為轉投周和朔門下,逃過一劫,繼續享著榮華富貴,也背上了叛徒之名。
這是她知道的事情。
可是,眼下再見沈知落,她發現有些不對勁。殷寧懷要當真是沈知落殺的,哪裡還能留下什麼隨身物件,早被他一併交給了周和朔才是。見著她,也不用激動和開心,將她捲起來往周和朔面前一交,又是一等的功勞。
眼下這般,圖個什麼?
察覺到她的困惑,沈知落彎了彎眼:「小主現在看我的眼神,像極了十年之前。」
十年前的她個子還不到他的腰腹,梳著兩個螺髻,髻上繫著銀鈴,朝他一仰頭,叮噹作響。她愛極了繞著他轉圈,總是將他拖拽在地的長袍抱起來頂在腦門上,滿眼困惑地問他:「國師,什麼是命數?」
「國師,為什麼我不能離開西宮?」
「國師,什麼是小主?」
天真無邪的孩子,不高興了就哭,高興了就笑,聲音脆如銀鈴,能灑滿半個禁宮。
然而現在……
這人聽了他的話,神色有些微鬆動,像是憶起了些什麼,可只片刻,就重新變得冷硬:「誰都不會一直活在過去。」
沈知落收回目光,摩挲著手裡的乾坤羅盤,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拿出一張圖紙塞進她的手裡,想了想,還是開口叮囑:「李家三公子不是什麼好人,你仔細防備些。」
捏著圖紙的手一僵,花月覺得有些狼狽,微惱道:「我心裡清楚。」
「你若當真清楚,就不會如此煩躁了。」伸手揉了揉被她打得發疼的小腹,沈知落搖頭,「打從你出生之時我便算過,你今生命無桃花,是孤老之相,若強行違背天命,只會落個慘澹下場。」
手指收緊,花月不悅地抬眼:「大人有給自己算過命嗎?」
沈知落搖頭:「此乃天機,不可窺也。」
「我看你是不願意窺。」她收了圖紙,寒聲道,「開口便定人孤老一生,半分餘地也不給,白叫人沒了念想,無望等死,此等無情無義之舉,你哪裡會用在自己身上。」
微微一怔,他皺眉:「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還能是什麼?」花月扯了扯嘴角,滿眼譏誚,「從我出生開始你便說我不吉,再大些斷我禍國,後來我終於家破人亡無家可歸,你又說我命無桃花,註定孤老。沈大人,我是做錯了何事,招惹您憎恨至此?」
「……」沈知落張了張嘴,有些無措。他伸手想碰一碰她的髮髻,這人卻飛快地躲開,挪著身子離他更遠,一雙眼惱恨地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