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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48:07 作者: 白鷺成雙
    懷裡這人該是燒糊塗了,半睜了眼看他,眼裡一片霧氣,嘴角不服氣地抿起來,鼻腔里極輕地哼了一聲。

    倒還敢哼?李景允哭笑不得,擰了冷水帕子給她搭上,伸手戳了戳她潮紅的臉蛋:「跟外人尚且服得軟,在爺這兒倒是會尥蹶子。叫你不換藥,現在難受了吧?活該。」

    濕潤的眼眸睨著他,花月半夢半醒,恍惚地道:「我不信你。」

    「什麼?」李景允不解,低頭湊近她。

    「我不信你。」

    「不信我什麼?」

    「就不信你……」含含糊糊地呢喃,她擰眉,連呼出來的氣都灼熱得驚人。

    燒得說胡話了,李景允搖頭,想了想也懶得與她計較,先吩咐八斗去熬藥。

    懷裡像揣了個烤熟的番薯一般,李景允左右看看,想拿個枕頭來給她墊上,結果枕頭一動,下頭露出個東西來。

    眼熟的一方黃紙,裡頭裹著的東西已經發硬,他拿起來一看,好傢夥,就一貼破藥膏,不知為何被她疊得方方正正仔仔細細,還壓在枕頭下面。

    這是他那天給她拿來的。

    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李景允突然笑了,他將藥膏和枕頭都放回去,然後拿了新的藥膏來。

    衣衫褪下,背後有些未癒合的傷口泛著一圈兒紅,花月難受地哼哼了兩聲,想掙扎,李景允眼疾手快地按住她,惱道:「這背還要不要了?」

    「要……」懷裡的人扁了扁嘴,尾音突然就帶上了哭腔。

    李景允一頓,緩和了語氣:「爺也不是凶你,可你自個兒看看,這院子裡除了爺還有哪個人能幫你?」

    「旺福……」

    「那是人?」

    嘴角往下撇,花月伸手抓住他的衣擺,委屈地哽咽了一聲。

    「……行。」李景允抹了把臉,決定能屈能伸,「算它是人。」

    「……」

    指腹沾著冰涼的藥膏抹在紅腫的傷口邊兒上,李景允自顧自地問:「你怎麼想到要說玉佩是見韓霜那天丟的?」

    「其實你說實話也無妨,爺有法子圓回來。」

    他想了想,撇嘴:「不過你既然幫了忙,爺就會記你的人情。」

    懷裡的人安安靜靜,他掃她一眼,不甚自在地道:「你要是有什麼要求,也可以提。」

    「不過不能過分,不能要求我收回上次的要求。」

    「……」

    「怎麼?這也不滿意?」見她還是沒反應,他停下手,不滿地將她下巴勾起來,「當奴才的,最要不得的就是得寸進……」

    最後一個字卡在喉嚨里,生咽了回去。

    李景允眼神微動。

    面前這人雙眼緊閉,呼吸平穩,像一隻鬧騰的小狗崽子終於老實睡著了,濃密的睫毛一動不動,上彎的眼尾瞧著乖順又可愛。

    鬆開她,李景允怔愣片刻,莫名地低聲失笑。

    春日破了層雲,照得院子裡還帶著雨水的花草都粼粼泛光,兩隻麻雀停在樹枝上,捋了捋羽翅往窗里看。

    有人著一襲青玄擒鶴袍倚坐在床上,衣擺上的雲雷紋在床弦上鋪張,像練兵場上那烏壓壓的擂台。

    可這擂台上沒有刀劍,倒是趴著個衣衫半褪的姑娘,烏髮如雲,傷痕累累。

    麻雀看不懂,麻雀嘰嘰喳喳叫喚兩聲。

    像是被鳥叫喚回了神思,李景允抿唇,擒鶴袍的衣袖攏起,將手輕輕放上了她的腦袋頂。

    「幹得不錯,小旺福。」他輕聲道。

    懷裡趴著的小旺福沉沉地睡著,沒有聽到他的誇讚。

    三日之後,殷花月的傷勢終於大好,能下得床,也能開始做些尋常的雜事。可是,她接到的第一個任務,就有點棘手。

    東院裡日頭正好,往石桌邊一坐,再擺上一壺好茶,便能優哉游哉過個下午。李景允眯眼看著晴空,慵懶地打了個呵欠,眼裡墨色泛泛。

    花月往他身邊挪了一步,雙手交疊,屏息凝神。

    他沒回頭。

    花月抿唇,又挪了一步,裙擺搖晃,繡鞋踩得青石板「嗒」地一聲響。

    李景允還是恍若未察。

    腮幫子鼓了鼓,花月深吸一口氣,打算直接開口----「爺不去。」背對著她的這人突然出聲,都不用她問,徑直就給了答覆。

    一口氣嗆在喉嚨里,花月咳嗽不止,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李景允終於回頭,手裡的玉扇打了個旋兒,嘖嘖搖頭:「就你這模樣,還敢說是將軍府最穩重的奴婢?」

    「公子。」花月實在不明白,「奴婢還未說事,您怎就說不去?」

    「京華放晴,東郊的獵場想必開了。」李景允懶洋洋地道,「每年都會讓我去『開山頭』,今年爺膩了,不想去。」

    「可是,夫人說今年去的人很多,與您交好那幾位,還有宮裡的貴人都要去。」

    哼笑一聲,李景允用扇骨抵了抵桌弦,眼尾往她的方向一掃,帶著兩分看穿的揶揄:「你怎不直說韓霜要去?」

    「……」花月閉嘴了,心虛地看向旁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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