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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48:07 作者: 白鷺成雙
雜草撲簌簌地從身上往下落,方向一轉,面前突然光芒大盛,光影斑駁間,她隱約看見了李景允的側臉,鍍著光暈,朝她轉過來。
花月怔住了,睫毛微顫,緩緩抬手擋住眼。
荀嬤嬤的聲音很快在面前響起:「公子爺,人是上頭有令關進來的,若是看丟了,奴婢沒法交代。」
「要交代還不簡單?誰抓她進來的,就讓誰來找爺說話,打狗還要看主子呢,打爺的人,總要給爺遞個帖子吧。」
「這……」
「爺腰上的玉佩,送予你去交差,給爺滾開。」
他大步出了門,氣息有些不穩,她貼得近,能清楚聽見他的心跳。
亂七八糟,又快又急。
「讓溫故知來東院一趟,別聲張。」
「是。」
好像聽見八斗的聲音了,四周的空氣也漸漸清新,風吹樹搖,庭院裡依舊有玉蘭的香味。
花月想抬頭看看李景允的表情,可這眼皮重得跟捆了兩方石磨一般,她剛看見他的下頷,眼前就是一黑。
***
溫故知在棲鳳樓小曲兒聽得好好的,突然就被連椅子帶人一起搬去了將軍府。
椅子落地的時候,他手裡端著的茶還冒著熱氣。
僵硬地看了面前這人兩眼,溫故知乾脆就著茶盞繼續喝:「臉色是不太好,伸手來我給你號號脈。」
李景允揉了揉眉心:「不是我。」
「嗯?」溫故知側頭。
內室床榻之上躺了個人,不用走近都能聞見空氣里濃厚的血腥味。
神色一凝,他起身,大步走過去探了探她的脈搏。
「三爺這實屬過分了。」他皺眉,「怎麼把個姑娘傷成這樣?」
李景允靠在隔斷邊,沒好氣地道:「不是我。」
頓了頓,又別開頭:「也算是與我有關。你只要把人救回來,之前說的那個事,我便應了。」
溫故知意外地看他一眼,不過也沒空深究,拿了隨身的保命藥給她塞下,又讓人去打水。
「三爺迴避,我要給這姑娘清傷口。」
李景允點頭,轉身想退出去,可退了兩步他覺得不對勁:「我迴避,那你呢?」
溫故知莫名其妙:「我是大夫,三爺沒聽過病不忌醫?」
他走回來,順口就接:「我養的狗,也不忌我。」
眉梢高挑,溫故知別有深意地看向床榻:「這就是----那個丫鬟?」
「別廢話。」李景允從旁邊的鑲寶梨木櫃裡拿出件乾淨衣裳,「我給她清理傷口,你先等著,把藥方給我寫出來就是。」
溫故知樂了,兄弟這麼多年,他頭一回看見這人在意誰。原先哥幾個都說,三爺平日見人兩分笑,但最是冷心冷肺的,任憑京華多少芳心捧在他跟前,他也能看都不看地踩個稀碎,那叫一個遠觀人間風流客,近瞧紅塵無情人。
可眼下……
唏噓又幸災樂禍,溫故知替他將藥水調好,然後就出去繼續喝他的茶。
隔斷處的帘子落下,李景允坐去床邊,沒好氣地低聲道:「我院子裡沒別的女眷,你想活命就得處理傷口,我上回沒怪罪你,你也沒道理怪罪我。」
說罷,伸手解開她的腰帶。
淺青色的料子被她染成了深紅,捏在手裡濡濕厚重,李景允嫌棄地扔出去,然後將她擁過來,從背後褪下她的衣衫。
他袍子不厚,又是絲錦,兩人身子這麼貼著,他能清晰察覺到她的溫熱和綿軟。
不自在地抿唇,李景允拿了浸透藥水的帕子就去看她的背。
不看不知道,這人身上的傷還真是不少,衣衫落處,新傷疊舊傷,就沒一塊好皮。上次挨的打還有青紫的印子在,這回再打,舊傷口破開,慘不忍睹。
李景允越看越煩:「女兒家有這一身疤,這輩子都別想找到婆家。」
話落音,他瞥見了她肩頭上的牙印。
這印子還算新,烏青未散,有兩個小血痂,看形狀應該是有人從她身後咬的,姿勢肯定很親昵。
李景允沉了臉,張口就想罵她不知廉恥,可話還沒出口,他腦海里就閃過去幾個畫面。
燭光盈盈,燒過冰冷的針尖,溫柔的丫鬟夾著胳膊給人縫傷口,可那人吃痛,不由分說地就咬上了人家的肩。
「……」
心虛地摸了摸胳膊,李景允輕咳兩聲,裝作什麼也沒看見,將她傷口周圍的泥灰擦乾淨,單手在藥水盆里擰了帕子,又清理她的傷口。
溫故知茶喝了三盞,隔斷處的帘子才被掀開。
「喲。」他看向這位爺,輕笑,「怎麼,裡頭熱?」
「別廢話。」李景允皺眉,「你看看她怎麼還沒醒。」
溫故知起身,慢條斯理地道:「姑娘家身子骨本來就弱,挨這一頓好打,失血過多,一時半會兒肯定醒不過來。方才一號脈,她脈形端直,脈來虛軟,定是操勞少睡,有這機會多休息,也沒必要吵醒她。」
李景允鬆了口氣:「那她醒了就沒事了?」
「三爺想得也太輕鬆了。」溫故知搖頭,「她命硬就能自己醒,命不硬,今晚跟著來一場高熱,也就不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