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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45:53 作者: 寒花一夢
    來稟報的宮人答:「發現的時候差不多是亥時差兩刻。」

    「孫寶林那會兒已經沒氣了……」

    宋棠從羅漢床上下來,又問一句:「賢妃那邊,有人去通知了嗎?」

    那宮人道:「來淑貴妃這兒稟報過後,奴才便準備去賢妃那邊也稟報的。」

    沉吟過幾息時間,宋棠對竹溪說:「讓人備轎。」

    「賢妃那邊,我親自過去。」她看一眼那小宮人,「你也一道吧。」

    這事無論怎麼樣都是要遞到裴昭面前,讓他做決斷的。

    宋棠去找竇蘭月,不過因為要同竇蘭月一起把這件事呈稟上去而已。

    竹溪為宋棠梳妝妥當,宮人也將轎輦準備好。

    她便從春禧殿出來去往怡景宮。

    宋棠到的時候,竇蘭月已經準備歇下了,得知有事,不得已重新梳妝從裡間出來見人。聽過小宮人的話,竇蘭月曉得不可耽擱,沒有多說什麼,也命人準備轎輦,與宋棠一道去面見裴昭。

    事情呈到裴昭面前,裴昭未將事情交由宋棠和竇蘭月處理。

    她們便又行禮告退、各自回去了。

    臨到上轎輦之前,竇蘭月忽然問宋棠:「淑貴妃對此事有何看法?」

    宋棠平靜望向竇蘭月,反問:「我該有看法嗎?」

    竇蘭月聽言,便沒有將餘下的話說出口。

    她是覺得這件事發生得太過突然,畢竟孫敏待在冷宮期間,談不上多安生,也曾鬧過一些事。只是掀不起風浪,無人在意。可那樣一個不甘心淪落至此的人,會說自盡便自盡麼?可惜,孫敏太過無足輕重,皇帝陛下倘若不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也不會有人費心深究。

    坐著轎輦回蓬萊殿的路上,竇蘭月細細想得幾分,把這件事擱下了。

    得知孫敏去世,陛下臉上表情未見波瀾,想是不甚在意,她又何必浪費功夫去觸不必要的霉頭?

    但和竇蘭月不一樣,宋棠其實心裡十分清楚,孫敏不大可能會自盡。

    雖則在被問看法的時候,她是那樣回答竇蘭月的。

    從小宮人稟報說孫敏自盡的那一刻起,宋棠就已然懷疑這件事頗有蹊蹺。

    無他,蓋因孫敏那種人不應該會用這種方式自我了結。

    孫敏起初是舞坊里的一名小舞女,全憑她刻苦努力練習舞藝,方獲得領舞的位置,日子才過得比以往好一些。一朝得到裴昭的寵幸,被封寶林,雖說犯蠢不知天高地厚、囂張無度,但被打入冷宮之後的她並未氣餒,而是依舊每天堅持苦練舞技——

    這說明她盼著有一日能再靠舞姿博得裴昭的青眼。

    冷宮近來無什麼大事發生,孫敏無端自殺,她若全無懷疑,倒顯得蠢了。

    不過萬事無絕對。

    也說不得,孫敏當真自己想不開便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終究是得讓人去查一查才能進一步確認。

    宋棠這般想著,回到春禧殿後,馬上召梁行暗中來見自己。

    ·

    孫敏之死確實沒有在裴昭心裡掀起什麼波瀾。

    如果沒有這一茬,他根本記不起來冷宮裡有這麼個人。

    既已如此,裴昭未計較過去那些事,吩咐魏峰去走一趟,又下旨以才人之禮厚葬孫敏。

    魏峰領命去了,他未繼續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然而,魏峰迴來時,卻是表情嚴肅。裴昭見他這般瞬間皺了眉,待魏峰到得近前,似有話要說,更是忍不住開口問:「交待你辦的事情,難道辦得不順?」

    魏峰示意宮人退下之後,待無其他人方才將一樣東西交到裴昭手中。

    裴昭垂眼去看躺在他掌心裡的一枚荷包。

    東西莫名眼熟,卻又不像是從前在哪裡見過的,仔細辨認,才發覺是針腳熟悉。他呼吸一滯,翻看荷包裡面,找到一處隱蔽位置,果然瞧見繡著一個小小的「清」字——這個荷包是沈清漪的東西。

    「何處來的?」

    裴昭手指收緊用力捏著荷包,沉聲問魏峰道。

    魏峰答:「奴才去辦事時,有那處的小宮人呈上來,說是在殿外拾到的。」

    心中猜測得到驗證,裴昭閉一閉眼問:「可有旁人曉得?」

    魏峰說:「奴才已經處理好了,陛下不必憂心。」

    裴昭點一點頭,半晌沉默,復猛然睜開眼,聲音低沉,說:「讓婉嬪立刻來見朕。」停頓一瞬,他又說,「悄悄來見,不得聲張,也不要叫旁人瞧見了。」

    魏峰當即去辦事。

    裴昭低頭望著手心裡的東西,不知自己應該作何感想。

    若她去過那個地方,她為何要去那裡?

    若她不曾去過,又為何在那個地方會出現她親手繡的荷包?

    裴昭眉眼間一片陰鬱之色。

    他緊抿著唇,等著沈清漪過來,聽一聽沈清漪的說法。

    ……

    沈清漪沐浴之後,全無胃口又身心疲憊,故而沒有用晚膳,早早躺下了。她很快進入夢鄉,卻在夢中反覆夢到孫敏自盡的畫面,孫敏的身影不停在她眼前晃動著。沈清漪的夢裡甚至還有孫敏的聲音,在質問著為何不早一點過去,為什麼看到她死了要逃跑。

    那一字一句都仿佛在催她的命。

    沈清漪從噩夢中驚醒,猛然坐起身,摁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

    憐春聽見動靜,奔到床邊,見她面色蒼白,雙唇沒有血色,關切問道:「主子怎麼了?是做噩夢了嗎?怎麼嚇成這個樣子?」沈清漪不語,抬手抹了下額頭,一手的汗,微愣之下,後知後覺自己渾身都汗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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