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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36:13 作者: 風裡話
那個年少定江山的統帥,在靜默了多年後,再次手持長劍,一馬當先,奮勇殺敵。他殺人如削泥,砍人如切瓜,刀劍掠過處血肉飛濺,鐵蹄所踏地白骨累起。
因主帥如此,座下將領,手下兵甲,亦個個悍不懼死,殺敵如狂。僅七日,便破開策英軍的圍城之勢。
策英軍死傷過三萬,退出三十里以待皇命。
魏珣並未乘勝追擊,亦未直接北上,只仍守在臨漳城中,與策英軍成僵持之態。
諸將不解,他亦無話。
一月後,先前接令的東、西兩境西林府軍至,如此內外共計三十萬西林府軍。
魏珣方下了第二道軍令,卻讓所有人倒抽一口涼氣。既不是剿滅剩餘的策英軍,亦不是北上爭奪帝位。
他傳令杜直諒與杜懷谷統領十萬西林府軍,抄近路越過百里沙漠陳兵於梁國都城一百里處。
梁國內亂久矣,明鏡所要不過權力,其他權貴乃是不服她上位,如此帝女歸來,遂成平衡之態。
各方雖暗潮洶湧,卻唯有一處,目標一致,便是需帝女坐其位。
故而,魏珣此舉當是對整個梁國宗室的警告。無論他們內部如何相爭,王座之上的人或為棋子,或為傀儡,他帶不走,他們亦碰不得。
否則,便是玉石俱焚。
於此同時,他的千機閣,杜若的暗子營隨軍南去,刺探梁國皇宮內的消息。已備他日接應。
杜有恪望著南進的十萬大軍,握緊魏珣肩膀,「如今局勢,阿蘅留在那,未必不是好事。」
如今局勢——
魏珣望著十二月的天空,陰霾而沉鬱。除了臨漳之地,魏國上下對杜若的流言越來越多,從說她狐媚惑主,說到她禍國殃民。
更有說法,言她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得杜氏收養栽培,卻反手害死杜廣臨和榮昌大長公主。
杜廣臨功名在前,榮昌護國在後,於魏國子民心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如此,即便魏珣能從梁國帶走杜若,魏氏天下亦容不下他們。
殺人誅心,帝王好謀算。先是以此減他威望,如今又想藉此磨他心志。
只是,他活了兩世,還有何苦難是未歷的,亦或者還什麼心志是可被磨滅的。
魏珣尤覺可笑,這世間,已經沒有什麼是他不能失去的了!
轉年四月,立時小半年,魏珣拒不受降,不接降書,臨漳之地十萬策英軍全部被滅,臨漳之亂結束。
*
星空下,魏珣隔江遙望,摟愛女枯坐一夜。
翌日,魏珣攜女,率二十萬大軍北上鄴都。
行軍快而急,不過十餘日,便已經踏入北境,於京畿五十里外紮營。
隨行一路的屬臣將領,皆以為他是為了皇位而去,卻誰也不曾料到,此去竟是為了勤王救駕。
京畿皇城,被五國聯軍二十萬兵甲包圍,北境各城被敵軍占領駐守,此態已有數月之久。
原是當日,雖因明鏡誘導,然明鏡退兵後,五國聯軍攻破北境重重關卡,兵臨鄴都。五小國,從未想到會有此戰績,便也不願再聽從明鏡指揮,只在此攻城,妄想吞下這百年富饒之地。
皇城之中的天子,並不善戰,以宗親下三部策英軍,並城防禁軍,相抗至今,不過三月已是強虜之末,國破在即。
魏珣下令進攻的第一日,收兵之後,營帳內,唯剩杜有恪和他兩人。
杜有恪揮拳將他打翻在地,揪其衣領質問,「於私,若無他卑鄙,阿蘅何至於一人獨奔千里之外;於公,若無他猜忌,哪來大湯山之患,哪來今日的兵臨城下?」
「你有心勤王,何不取而代之?安了天下,止了流言,迎阿蘅回家。」
魏珣起身,擦去唇邊血跡,問道,「天子守國門,亂臣奪君位,再迎她國之女?」
「平天下易,定人心難。阿蘅若有歸來之日,必享太平盛世。」
杜有恪鬆開衣襟,額首扶肩。
這一戰,魏珣在外圍,配合內圍的策英軍,打了近兩年。
相比臨漳城中靠近邊關,看多了戰爭的百姓,北境之地的民眾雖歷了五國破城之戰,但到底未曾見到真正的鐵騎踏血。
北境城池轉眼易主,無論那五國的敵軍守將如何求饒稱降,西林府軍皆不接受。或燒殺坑埋,或亂箭射殺,或戰馬踐踏拖死,無一生還。
赤血千里,哀鴻遍野,卻皆為異族之白骨血肉。
在六百多個日夜不停的刀槍劍戟的撞擊聲中,馬嘶鼓振的怒吼聲中,北境三十四城的百姓對那個西林府軍的主帥且敬且畏。
敬他奪回城池,不辱國體;畏他嗜血生殺,冷酷無情。
*
永康十六年秋,五國聯軍敗,四十萬兵甲所剩不過五萬,四處逃竄。
魏珣率西林府軍從鄴都城門踏入。銀晃晃的大軍,如一道江流緩緩進入,轉道朱雀長街,往皇宮安合門去。
踏雪馬上,魏珣一手持長劍,一手抱七七。除了偶爾看向女兒時,他眸光會聚起一點神采。其餘時候,無論何物何聲,仿若都與他沒有半點關係。
鄴都民眾夾道歡迎,如今他們所知曉的,是當今天子無能守城,差點國破。然信王殿下千里勤王,驅除敵寇,收復失地。
「這裡便是娘親和爹爹長大的地方,七七喜歡嗎?」三年來,魏珣首次主動開口與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