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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36:13 作者: 風裡話
    她在鏡中細瞧了半日,方道,「我這唇色不上口脂,真是貌若無鹽。」

    轉身又細瞧了茶茶和柔兆,便愈發鬱悶,如何自己這唇色會這般無色灰白。

    「梁人倒都是這個唇色。」柔兆道。

    誰說不是呢!

    杜若挑了挑眉,撿了方還算順眼的口脂用上。

    要是不出府,她便也不著妝了,偏一大早宮裡便來傳話,說太后邀她用午膳。

    如今春江水暖,草長鶯飛,她自沒有推卻的。只是心中卻有些落寞,今歲生辰,他不在身邊。

    然又一想,細算來,從前世到今生,他還未給自己慶過生,大抵也不曉得自己生辰幾何。

    踏入頤慶殿,杜若便見宮人往來忙碌,殿中裝飾一新,似有喜事要慶祝。太后更是立在殿門前遙首望著什麼。

    見她過來,遠遠便由人扶著趕了來。

    待到身前,杜若才要行禮,亦被太后一把扶住。太后又驚又喜,只將杜若看了又看,雙眼直盯著她肚子,謂左右言,「真的,是真的,瑾瑜不曾糊弄哀家。」

    杜若反應過來,道,「可是殿下給了母后信?」

    「你們也瞞得太緊了些,這般喜事如何不早說!」太后牽著杜若的手緩步踏入殿中,「這都顯身子了,才肯說。」

    杜若含笑道,「原是想第一時間告知母后的,可是先前胎像一直不穩,便不敢言說。如今大好了。」

    杜若話雖這般說著,心中卻有些惱怒,明明說好等他回來,一起告訴太后的,如今也不知是個什麼意思。

    正想著,方聽太后聲音又想起,「瑾瑜來信,說今日是你生辰,他實在抽不開身返回,怕你一人寂寞,且讓哀家給你過個生辰。」

    杜若聞言,猛地抬頭,慢慢便紅了眼,盈了淚。

    復又撫著自己小腹,心道,「明年,且讓你同你爹爹一起給娘親過生辰。」

    席至一半,謝蘊也來了。

    二人已經許久未見,一時話便也多了起來。只是杜若隱隱便覺得不對,初時謝蘊見她自是真得開懷,然待發現她有孕後,神色便恍惚起來。

    好些話欲言又止。

    她便尋了個由頭,只言要同皇后討經驗去,辭了太后,與謝蘊同行。

    甬道上,二人並肩走著,皆是聰慧通透的女子。謝蘊便也不再繞圈,只將魏瀧與魏珣近來種種不和皆同杜若說了,甚至連著昔年謝訟案、凌瀾諸事。

    謝蘊道,「原見你有孕在身……」

    「不,幸得你此刻與我說了。」杜若攔下她的話,「他們是兄弟,更是君臣,不該有嫌隙。」

    「且容我想一想,到底該怎麼辦?」

    *

    從皇宮回信王府的路上,杜若便已經理清了前後因果。

    魏瀧生出此等猜忌之心,生母被殺,皇子被害,自然是直接原因。然不僅僅於此,實乃魏珣權利太大了,功高蓋主,已經奪去了魏瀧的光芒。

    一個君主,如何能忍受活在他人陰影下?

    而當日,自己為斷黎陽後路,派暗子營攔截她送回鄴都的書信,那日紫英殿算計黎陽時,不得已已將暗子營暴露。為誅黎陽之心,從謝蘊處討來那個孩子控於手中。後司鼓指揮西林府軍渡江橫兵燕國。此樁樁件件皆出自己之手,且皆擺在了明面上,作為魏珣王妃,他無異於如虎添翼。

    魏瀧如何不忌憚!

    在他眼裡,若是認準了父母與他有生殺之仇,那麼魏珣自是隱瞞之罪,對他不忠。而自己掌著暗子營,又通謀略,那麼魏珣不交兵權,便是司馬昭之心,對他亦是不忠。

    為證其忠,最好的辦法便是交出權利,以安其心。可是,魏瀧已經這般猜忌,交出去,會不會是另一番風險?

    這樣想著,杜若頓覺背後生出一層寒意。

    交權,是魏珣一人一府之風險。

    不交,是天下、是蒼生的風險。

    她坐在馬車內,驀然攥緊了衣袖,額上滲出細密冷汗。

    *

    因有了這心思,她精神便有些萎靡,心情也不甚舒暢,人亦消瘦了些。縱然心中知曉,此刻需定下神來,孕育孩子。然一想到此間種種,尤其是如今又有了孩子,她即便存著理智,卻也忍不住心慌。

    如此熬了二十多日,四月初十,榮昌禮佛結束,回了鎮國公主府。

    杜若聽聞這個消息,眼神陡然明亮起來。母親回來了,她算有了主心骨。這樣的事,魏珣不在,母親便是她唯一可以商量的人。

    許是因方禮佛歸來,杜若又有了身孕,榮昌心靜了些,對杜若亦溫和許多。

    湖心小樓上,榮昌看著杜若踩著樓梯緩步上來,五個月的身子到底有所不便,她遞了個眼神給慕姑姑。

    慕姑姑額首,躬身至杜若身畔,抬手道,「王妃。」

    杜若看著她擺在自己一側的手腕,心中亦歡喜,只抬手扶上,「謝姑姑。」

    「王妃慢些!」慕姑姑和茶茶一左一右扶著她,柔兆亦隨在身後。

    杜若心中急切,退了侍者,剩得自己與榮昌兩人。

    「何事急成這般?」榮昌雖還是一貫的冷言,話卻多了些,「你如今有了身子,萬事莫急。且顧著自己。」

    杜若點點頭,深吸了口氣,方將諸事一一道來。

    話至最後,到底還是不安,只道,「母親,若瑾瑜交出兵權,可能消了陛下猜忌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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