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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36:13 作者: 風裡話
    再未避開。

    第72章 . 交心 他何德何能,兩世娶她為妻。……

    寢房內, 魏珣靠在榻上,由著醫官把脈,一個把完下一個把。

    低垂的眸光, 一直流連在一側的杜若身上。將將醒來, 還不容他問句話, 杜若便傳了醫官給他複診。

    而她自己則再未言語,只安靜地站在一旁。

    大概是在生死面前, 杜若唯求魏珣一切安好。

    故而, 在魏珣昏迷不醒的時日裡,她衣不解帶的陪伴照顧。幾乎已經忘記了, 前生舊事裡,未解的謎團。

    即便是落英李代桃僵,那麼他在燕國四年, 如何不還兵符, 如何一信不回。

    那些未盡的細節,模糊了她兄長們和暗子營的死。

    他的不作辯解,讓她惱怒。

    只是,今朝見識了黎陽的毒手, 杜若便更加怒從心起。手足同胞, 他不遠萬里相救,她卻如此相待。

    她想起這些日子在病榻上的人,籠在袖中的手不由寸寸握緊。

    面上, 恢復了一貫清霜凍雪的模樣。

    醫官把完脈, 圍在一起簌簌叨叨半晌, 方回道,「信王殿下毒素確已經清除,既醒了, 待好好調理,便也無恙了!」

    這話落下,魏珣松下一口氣,抬頭看了眼杜若。

    明明是為人所害,可是魏珣也不知為何,突然便像是自己吃錯藥惹了麻煩的孩子,瞧著杜若,心中直發怵。

    尤其是此刻,杜若又冷成一副冰山的模樣,魏珣在方寸間燃起的熾熱情感,只得重新悄悄掩下。

    好在醫官所言無事,他便覺得沒有惹出太大禍事,不必讓人擔心。

    偏杜若卻也不曾接上他目光,尤自低著頭,眼尾開始泛紅。

    於是,魏珣又開始不安。

    他自然不知道,在他昏迷的十多日中,醫官一來,她便是這般在旁守著,垂著眼眸,不問不言,安靜地候著他們回話。

    只是,她一句好話都不曾聽過,一顆心每每提著,然後又落空。

    此刻,終於聽得這麼一句話,她嘴角揚了揚,眼眶中偌大的淚簌簌掉下去。

    一口提了多時的氣,終於松下,整個人便晃了晃。

    魏珣皺著眉,識不出她心中所想,只想上去扶她一把,奈何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正要開口,醫官的話卻還再繼續響起。

    「只是,殿下咳疾未愈,遭此一劫,算是傷了肺腑,以後怕不是斷不了湯藥了。」

    「知道了,先退下吧。」魏珣有些不耐。

    「殿下!」主治的太醫道,「還有些問題,且容臣一併囑咐了。」

    「本王讓你們……」

    「說!」杜若吐出一個字,聲音如碎冰墜地。

    魏珣被噎住,醫官便趕緊回話。

    「殿下身上的幾處刀傷,當時皆未曾徹底養好,傷了太多元氣,日後切不可再受兵刃之傷,否則極易引來併發症。」

    「知道了!」魏珣道,「退……」

    然被杜若目光剜過,他便又悻悻咽回了話。

    醫官暗裡瞧過信王夫婦,大抵看出些苗頭,只揀著杜若的話聽從,繼續回道,「殿下近來可是還受了外傷?足腕和左臂,雖未傷到筋骨,但切口尤深,且得小心護理,易起高熱!」

    「本王乏了……」

    「不怕這麼點功夫!」杜若截斷他的話。

    醫官擦著汗,「還有,殿下可是有心悸、夢魘……」

    「沒有!都給本王滾出去!」魏珣一貫溫和,待下亦是極少發怒。

    然此刻,他實在受不了,原也不是因為自己。

    只因他清清楚楚地看著杜若,隨著醫官每落下一句話,她的面色就白一分,原本雙眼下方本就是大片烏青,這下更是憔悴不堪。

    方才聽聞第一句,她還能微揚著唇角笑一笑,此刻,她都要將唇口咬出血來了。

    魏珣想,真是一幫庸醫,一點臉色都沒有。

    一吼一思,他便又急促地咳起來。

    「殿下,切不動這般動氣……」醫官趕緊上來扶他,「動怒最是傷身,尤其是殿下如今的身子,內里虧空,外傷……」

    「滾出去!」魏珣忍著喉間的微癢和腥甜,勉勵壓制聲響,保持著如常面色。

    他想,讓他們再說下去,估計得要說什麼「殿下年難永壽,命不久矣。」

    這樣的話,他不想聽,更不想嚇到她。

    這樣一想,他便重新望向杜若。

    如何會覺得嚇到她?

    她會害怕自己死去嗎?

    當年,為除去謝頌安,他以身撞劍,也曾這般引得數症齊發,覺得過不了那關。

    病榻之上,咫尺的距離,她說,「你何時死都不要緊,唯獨今日,你不能死。今日是安安生辰,不許你,同她沾上一點關係。」

    所以此番,她是來做什麼的?

    魏珣不敢想,她是在乎自己生死的。即便湯山大雨中,她曾親口承認,前世是愛過的。

    可是,愛過之後,亦是被傷過的,一直被傷到死。

    因為愧疚吧。

    魏珣想,阿蘅那般聰慧,自是明白了些端倪,看出自己還不算十惡不赦。砍了自己這麼多刀,大概有些不好意思,想趁著自己還有口氣,來看一眼。

    如此思慮間,他本來慍色的面上,陡然浮起一點笑意。

    他在離開臨漳時,坐在馬車中頻頻回首,沒有等來她的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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