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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36:13 作者: 風裡話
    「才出碦剎草原,尚在西境界內。」李昀略一沉思,「若是走得順利,此刻距離臨漳還有十中之六的路程。」

    「那順利嗎?」

    「順利」李昀額首,「千機閣說長公主帶走了她與穆丹汗王的幼子,如今汗位無人繼承,則引得穆丹汗王的二弟和三弟為爭奪汗位而大打出手。而金帳之下,原支持穆丹嫡系的屬臣,則一路派兵追趕長公主,欲要奪回世子,繼承汗位。是故此刻碦剎草原,兵分三處,已經亂成一團。」

    「但是……」李昀面色疑慮而凝重,似猜測卻又不敢置信。

    「你想說,長公主有禁軍相護?」杜若問道,「長公主身邊可是有鄴都皇城的人?」

    「陛下的人,可對?」杜若追問。

    「對,千機閣確實這般所言。」 李昀不可置信地望著杜若,從袖口拿出信件,「近日殿下右手傷著,不能占那秘藥解信,方囑咐屬下動手,這是方才又得的第二封。」

    「王妃是如何知道是陛下的人護著長公主?」李昀忍不住開口。

    杜若掃過信件內容,與她所料無二。

    如何知道的?

    歸根到底,也就四字,帝王之心。

    穆丹汗王身死離世,世子繼位,便是最安穩的方式。但是魏瀧同意黎陽攜子歸國,便是由著碦剎草原內亂。

    這數十年西境雖臣服鄴都天子,卻一直自主執政。魏瀧登帝位至今,還不曾有過任何功勳。他乃中宮嫡出,原也是名正言順上的君位。即便無有功勳,做個守城之主亦無人說道。說到底不過是魏珣功勳太重,又實權在手。才引得他定要做出一些建樹。故而借黎陽為引,擾亂碦剎草原,如此借力打力,待其內部兵力耗盡,他再出兵,統一西境便指日可待。

    這般算來,便是徹底繞開了魏珣,收服西境的成就便只屬魏瀧一人。

    站在君王的角度,杜若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她再度望向床榻上的人,有的不過一句感慨,最是無情帝王家。

    杜若合了合眼,對著李昀道,「追傳千機閣,不必做無畏的犧牲了。」

    李昀愣了愣,卻沒敢接令。

    「你不追,我可讓暗子營去了?」杜若掃過李昀,挑眉道,「他們可未必認識千機閣的人,動起手來別怪我沒提醒你。」

    李昀沉著臉色,想起先前被暗子營首領扣下的時候,又思及杜若為守臨漳司鼓退兵,終於拱手領命而去。

    杜若努力回想著黎陽的模樣,卻實在模糊,她還不曾見過她凌厲發狠的時候。然就想一想為攜子歸國這一遭,而不惜讓枕畔之人之家園,毀於一旦,她便能感受到一點黎陽的狠厲。

    若她與穆丹無情,便是極能忍耐。

    若她與穆丹有情,當是對國中之人恨得徹底,付如此之代價也要回來。

    *

    柔兆自是早已診好脈象,待李昀離開便來回了杜若,時值杜有恪等之不及,又擔心杜若一人在內,撐不住,便求了魏瀧急急入內。

    如此正好聽到柔兆所言,「信王殿下並無大礙,不過連日疲乏,入冬咳疾發作,加之鬱氣結於胸,又一時急怒攻心,方有此症。只是殿下年少嘔血,總是不好,王妃還需著人仔細照看著。」

    「鬱氣結於胸,急怒攻心?」杜有恪走上前來,想著不久前山巔之上,二人談話還是舒朗氣清的模樣,這才半日,怎麼就鬱氣結於胸,急怒攻心了?

    「怎麼了?」杜有恪看了眼榻上的人,在杜若邊上坐下。

    杜若扶額避過。

    先前發覺魏珣身上的香氣,理智上自是知曉他與凌瀾不會有什麼。只是即便沒有什麼,那薰香之氣總是需要近身咫尺的距離甚至貼身相擁才能染上。

    他要真是情難自抑便罷了,偏偏無有情意卻還是中此套,還這般魯莽出門,當時那一刻杜若確實對他失望又憤怒,許是話說了重些。

    但也不曾想,能把他氣成這樣。一時,便覺有些報赧,亦不知從何說起。

    只繞過杜有恪的追問,對著柔兆道,「出去向陛下告知一聲,讓他莫擔憂。」

    想了想又壓低聲音道,「傳阿癸為首的傳訊小組,連夜潛回鄴都,但凡從臨漳或西境傳入宮廷的信件,尤其是傳到太后宮中的,全部截下。」

    「是。」柔兆領命而去。

    「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如何要攔截件送往宮中的信件,是有什麼事不能驚擾太后嗎?」

    「防得萬一!」杜若給杜有恪倒了盞茶,也未瞞他,「黎陽長公主要回來了。」

    「誰?」杜有恪眉心跳了跳,茶水灑了一手。

    「黎陽長公主,魏琦。」杜若笑道,「三哥不記得她了?」

    「怎會,先帝獨女,瑾瑜的胞姐。」

    杜有恪將殘茶飲盡。

    他想,他大概生生世世都不會忘記她。

    儘管,他一點也不想記得她。

    第64章 . 掙扎 她想說,「別怕!」

    永康二年正月初六, 黎陽長公主攜子入臨漳,信王奉命出行宮十里相迎。

    杜若亦伴在身側。

    城郊路畔,自有官員接了旨意, 早早肅清路面, 圍了涼停置於熏爐採暖, 以供信王夫婦落腳歇息。

    南方的隆冬,自與北境鄴都相差甚遠。雖難得落雪, 氣溫也不算太低, 但潮濕陰冷,更加磨人。

    魏珣常年駐守此地, 倒也習慣了,只是杜若才來一年多,本就因身體之故, 畏熱畏寒, 如今仍舊難以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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