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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36:13 作者: 風裡話
    如此,想來亦不會有什麼問題。

    太后的雙眸原是閃過一刻光彩的,便是她身邊掌事的鄭嬤嬤亦露出個期盼的笑。

    然卻當真只是一瞬,太后便又重新拍著她的手,慈和道,「好孩子,你二人成婚才多久,尚是蜜裡調油的日子。如何能讓旁人插在你倆中間!」

    杜若愣了愣,這話怎麼聽,都是不對的。

    太后深宮多年,要的是子嗣綿延,絕不是熱衷白首一心人的主。按理即便是面上與她客氣,也絕不會說什麼不容讓旁人插在其間這樣的話。

    杜若聞言,抬眸望向太后,方見她餘光閃爍,卻是落在了榮昌身上。

    如此,杜若便明了了。這此間,看似以太后最尊。然真正積威有著實權的,是她母親。

    她的母親,不願她和離。想來在她到之前,已經同太后說過意思了。

    不願她和離,在當日歸寧時,她便已經知曉了。左右是為了杜氏顏面,她尚能理解。但此番她實在想不通,如何連自己給魏珣納兩個人都不許。

    擔心自己被分了恩寵,失了地位?

    杜若很快便否決了。以杜氏如今的權勢,便是給魏珣納盡新人,隨她是有著怎樣背景的女子,但凡自己想要占著正妃的位置,地位便是半點不會動搖。

    這樣的道理,自己明白,母親亦是再明白不過。

    而且,明明多年前,母親是不贊成這樁婚事的。為何如今卻要百般阻止,竟連給魏珣納個妃妾都不許。

    杜若將目光轉到榮昌身上,靜靜望著她。

    殿中一時靜默了下來,太后原本撫著她手背的手,也慢慢停了下來,謝蘊和凌瀾自然更加無話。

    於是,沉默中彌散開一絲尷尬。

    「太后謬讚了,多幾位姐妹在府中,也熱鬧些。」杜若有些執拗地開了口,「如今王府中便只妾身一人,也是寂寞得狠。」

    「何況——」杜若橫下心,左右和離一時不行,但一步步鋪墊著總也是好的,「殿下年後便將前往臨漳封地,有幾個鄴都的姐妹一道前往,閒來說說家鄉趣事,彼此也不至於太想家了。」

    太后本就是最愛這個兒子的,聞此一言,面上已經有幾分鬆動,甚至嘴角都不自覺地揚起了一點弧度。然而硬是張了張口,卻沒有吐出一個字。

    只垂首含笑道,「你這孩子,也實在太賢德了些。」只是,這樣的聲色里竟隱隱帶著一縷嘆息。

    「妾身亦覺得,信王妃所言不差。」凌瀾看著一時諸人未再開口,便小心翼翼地接了話。

    她雖已經認命,做了帝妃,亦不敢有他想,然心中依然受不了魏珣和杜若琴瑟和鳴、舉案齊眉的模樣。

    魏瀧登基那日,她見二人並肩踏入重華宮,心中便嫉妒的要死。可是卻也無可奈何,她之一生,已經註定在深宮到老,再沒有迴旋的餘地。

    她做不到祝福,更不能想像自己痴愛的男子一生一心守著一人。如今二次聞得杜若要給魏珣納妾,心中便是又惱怒又慶幸。

    守著那樣一個光風霽月的男子,她不好好珍惜,竟將人百般推出。既然這般賢良,自己何不成全。

    「若信王妃不棄,妾身表姑母眉州桑氏家的二姑娘,正值韶華,模樣周正,性子亦算溫婉。不若送去了府上,您□□一番看看,若得心意再留下也無妨。」

    這話一出,原本沉靜用茶的謝蘊拎著茶盞的手頓了頓,卻也沒再有其他動作,只眸光掃過對面那同樣持蓋的手,兀自斂眉輕笑,繼續飲著茶水。

    果然,清香甘冽的茶水才過喉間,尚未熨帖臟腑,榮昌大長公主的聲音已經沉沉響起。

    「淑妃母家能人不少,如此送入信王府,還不如直接納入後宮更方便些。」

    「妾身……」凌瀾年少,又初入後宮,哪受得住這樣的話,一時滿臉羞愧,兩手攥著袖口,貝齒緊咬著下唇,不敢再說他話。

    然榮昌卻未言盡,只繼續道,「亦或者凌氏兩頭搭船,撒網捕魚?」

    「太后明鑑。」凌瀾「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妾身絕無此心,母家亦不敢有此念想。實乃妾身與信王妃手帕之交,方才聽其所言,才有此一想。」

    「妾身不敢了。」

    「起來!」太后望了眼榮昌,亦不好說什麼,只道,「哀家知你也是個好孩子,不過順口一說。大長公主更無他意,想必是捨不得女兒新婚便被旁人分了恩寵。原是直言了些。」

    「說到底,還是阿蘅的不是,實在忒懂事了些。」

    太后自年輕便是對榮昌又敬又懼,如今頭一遭為了兩個兒媳對著她說了這麼許多話,原也是心虛的很。但許是上了至尊位,又是護犢情深,便索性道,「哀家作主了,擇個折中的法子,新人自是要納的,但不急於這一時,且待瑾瑜身子好些。」

    說著,招手已經返回座上的杜若,待她近身,方撫了撫她面頰,笑道,「這些日子,還是要累著你,且照顧好瑾瑜。若是瑾瑜哪裡不像話,且來回了哀家,哀家頭一個替你作主。」

    杜若沒再說話,只面上帶笑,沉默著點了點頭。

    「太后,妾身先告退了。」榮昌起身福了福,未待太后開口,便已經踏出了殿外。

    「好孩子,趕緊去送送你母親。」太后捋過杜若鬢角髮絲,卻更像一位慈母。

    「不必了。」杜若望著遠去的背影,垂首道,「母親喜靜不喜常人在側,妾身不去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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