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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22:36:13 作者: 風裡話
鄭嬤嬤自是對她又有所不滿,因為她沒有與魏珣同下車駕,魏珣更是一下馬車便奔去了書房。蔡廷等人知他回府,已經等他多時,當有急事。
如此,鄭嬤嬤便覺得杜若不隨夫君同下車駕在前,夫君忙於要事為妻者卻絲毫不隨之侍奉在後。故而,杜若才踏入府內,轉過後院要回溯源軒,鄭嬤嬤便開始說教上了。
先是要引她去蘅蕪台,說那邊才是正兒八經的寢殿,接著又婉言指出她今日失的禮數,再又言其殿下身側不能少人侍奉……
欲要再言,杜若揉著太陽穴開了口,「我年少不懂照料人,也不曾想過要學著侍奉誰。嬤嬤疼惜殿下,且回了德妃娘娘挑些人來吧。」
鄭嬤嬤聞言一怔,她本確有此打算。但到底這王妃乃是長公主與太尉嫡女,又新入王府,想著先□□一陣再說,總也不能駁了太尉府的臉面。卻不想,今日直接從新婦口中聽來,一時間竟也辨不清這是真話還是醋話。
她一個久在宮闈□□了無數新人宮嬪的老人,自覺來這王府後院掌事,協助教養個不過才及笄的女郎,乃是易如反掌的事。
況且,她看多了皇族權貴見的喜新厭舊,總想著男人自是喜歡柔順聽話、會伺候人的女子,待這新婚勁頭過去,便將自己女兒送來。王妃是個好相與的,便隨了王妃,若是個厲害的,自有她在,一樣能入了殿下的眼。
卻不想碰上這一位,又冷又傲不說,出口更是永遠讓她定不了真假。
便如此刻,她尚且還在疑慮間,杜若便又添了句,「我聞嬤嬤有個女兒,年方十七,品貌尚好,不若先送了進來。他日能得個一男半女,我便作主入了宗諜。」
鄭嬤嬤已經摸不著北了,既驚訝這新婦對她家中的了解,又委實不敢相信自己謀劃許久的事,瞬間被她三言兩語挑破了。
一時間,竟不知該磕頭跪謝,還是奉承讚揚。待回過神來,杜若早走了。
鄭嬤嬤正要追去,林桐從外間走來,攔在了她面前。
林桐和李昀一樣,皆是魏珣貼身親衛,是影衛首領。今日接了命令,由她負責杜若安全,杜若面前,鄭嬤嬤無須再湊上前去。
鄭嬤嬤聞此令,一時更覺如墜雲霧,只道,「老奴乃是德妃娘娘派來的掌事。」
「沒說你不是掌事,只是王妃的事無需你掌。」林桐行伍出身,只知按令行事,待鄭嬤嬤還要言語,便已經橫臂握劍在前。
鄭嬤嬤哪見過這般架勢,只帶著人強撐著一點面子疾步離開了。既不要她掌事,她便也算騰出了功夫,告了個假直奔宮城而去。
*
這廂,杜若回了溯源軒,靠在榻上養神。茶茶給她錘著腿,要麼綿軟無力,要麼急雨落盤。
「做什麼?」杜若睜開雙眼,蹙眉道,「近來我扣你月奉了,還是哪裡得罪你了?」
「哼!」茶茶別過臉去,「比這些都更嚴重。」
「……我夢裡說要把你發賣了?」杜若湊上去問道。
「郡主,您到底怎麼想的?」茶茶轉過頭來,跪坐在杜若身側,「這才新婚一月,殿下是受了傷,不能抱您,不能與你同房。但是殿下對您挺好的呀,你為何要給殿下納新人,將他推出去?按您的身份,壓根就無需用這等手法博賢良名聲,便是要求殿下終生只您一個,王府內外皆說不出個什麼!」
「但是您別看殿下如今對您愛重有加,殿下他到底是男人,你若真招新人進來,他未必會一直守著您。屆時受冷落的還是您!」
「而且……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我覺得殿下挺可憐的。」茶茶鼓足了勇氣。
「他可憐?」杜若忍不住笑出聲來,「他怎麼可憐了?」
「您不知道,今日您在車中睡著了,他便一直看著您。我能看出來,他很想上來抱一抱您,可那樣子,分明又不敢。唯恐您生氣。」
「他連自己的妻子都不敢抱,難道不可憐嗎?」
杜若退開身,重新靠回塌上,片刻才道,「所以,你覺得我對他薄情寡義?為他鳴不平?」
「當然不是了!」茶茶亦靠近杜若,「郡主怎麼會是薄情寡義之人,奴婢只是覺得若郡主與殿下生了嫌隙,且兩人夫妻間說開了便好,何必賭氣納新人進來,白白便宜了別人。這多不值當啊!」
杜若瞧著茶茶,半晌道,「去傳晚膳吧,我餓了。」
「那……要去請殿下嗎?」
杜若嘆了口氣,「隨你!」
茶茶走後,屋內便剩了杜若一人,她傳了兩個小丫頭過來點燈。外頭最後一抹日光已經落下,黑夜無聲蔓延。
如今,沒有這些燭火,黑夜裡她半刻也熬不過去。
燈火一盞盞點亮,她心中卻愈發混沌起來。
茶茶說魏珣不敢接近自己,還覺得他可憐。以前在三哥偷給她的話本上,倒是讀到過類似的故事。說男子犯了錯,或沾花草,或負情意,心中歉疚,便對所愛之人近鄉情怯。如此方有「不敢」之說,又作「可憐」模樣。
可是將這投於魏珣和自己身上,便是荒唐了。
他的那點情意,當是早奉給凌瀾了。
只是念及近日種種,無論是在靜室,還是在母親面前,他卻又有幾分護著自己的模樣。
然而一想到這二事,杜若面色便冷了下來。